“好快的刀!”
“看来你这个穷光蛋倒也可以发财的,因为你天生是个做冷血杀手的料。”
细雨双手环抱,冷眼旁观,见苏留那如急电般的一刀,瞳孔微微收缩道:“想不到,连纵横陕西关内一带的杀手鬼孙今日都死在你的刀下。”
苏留方才下了杀手,委实觉得不可思议,问道:“我只知道江湖上有三种人最惹不得,小孩,老人,出家人。却不知道这个孩子才豆丁点大,就是个享誉已久的杀手?”
细雨冷声道:“你不但是个坏穷光蛋,还是个傻蛋,却不知天下间有一种人是永远长不大的,你看他才十二三岁,其实他的岁数,早可以做你的父亲,鬼婆鬼孙,一向焦不离孟,麻烦马上就来了。”
“......”
苏留自己这具身体,实际年龄也不过才十多岁,但是苏留往往就先入为主地算上了前世的年龄......
“细雨说的没错,可惜你们马上都是要死了,年轻人,是你杀了老婆子的乖孙子么?”
竹林外急掠进来一个人,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方才正在喂鸡的寻常农妇,此时手里却拿着寻常壮汉都拿不起舞不动的一根数十斤的奇形铁拐。“我那乖孙子不听劝告,非要独自动手,着了你的刀,现在老婆子我只想一仗敲碎你的脑袋。”
苏留奇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就只容许他杀我,我却不能杀他么?”
“是!”
侧面也脚步轻轻地潜伏过来一个人,这个朴实如寻常农汉,正是方才在在劈竹的农汉,手里那把长柄短刃的柴刀,却变作一把亟欲饮血的凶器。
连竹林上边,也飞落下两个人,一男一女,手里都是一双奇兵钢爪,在初阳之下闪耀着寒光。
前一刻还是农家大院其乐融融的一副画面,下一秒就变的空空荡荡,四人分了四个不同的方向,将两人包围,已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狰狞杀局。
细雨横目一扫,冷冷道:“连杀人熊,吃人熊这一对人魔兄妹都来了么,真是热闹的很。”
那吃人熊姑娘吃吃笑道:“不错,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活活吃了你们两个,这小白脸的味道,一定是好吃极了。”
那个老实的农汉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老实,他一边绕到了细雨的背后,一边冷笑道:“原来名闻天下的细雨,也找了一个相好的,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那个头发披散的有若壮熊的大汉颠动手上精钢双叉,戏谑道。
“怪不得要伙同姘头卷了转轮王的罗摩遗体去了,今天能死在一起,也算是一场造化,做一对亡命鸳鸯,也能给我们送上八十万两银子!”最边上这个貌似天真的吃人熊姑娘悠然说完,就一挺手里双刺,堵住了苏留左前方的去路。
“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过托大了一点?”
苏留慢慢地问着,也缓缓地从剑鞘里抽出了细雨的辟水剑,玄色的剑柄吞口,如一弯浅月,剑身却似一泓碧水,端的是天下名剑。
他看向细雨,却一点还剑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微微一笑,很温和又带着些不解与疑惑问:“为什么,有些人,往往会做一些自以为是的美梦?”
这次很难得连细雨也搭腔:“因为他们绝对想不到,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杀人了!”
杀人之机,首重地利。
此时四人位置已经站好,众人忌惮的细雨身上连剑也没有带,反而把剑给这个看似很好说说的年轻人了,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此时忽然起风,竹叶沙沙地落了下来,更加显得萧索肃杀。
“杀!”
于是这四个人,从四个不同方位,用四种不同的武器,但是都是一样的致命,同时扑向了场上的两人。
动若雷霆,暴起一击,必杀苏留,必杀细雨。
苏留也动剑了,人动剑动,他先是巧妙地一旋身,脚下步法变化很急很快,身形如一只陀螺旋转,同时也一低头,先堪堪避过了那横扫天灵的劲气狂猛的铁杖,再见他腰身一拧,恨杀他的吃人熊手里双刺就落了个空。
闪躲在霎时之间,反手出剑也几在同时。铁杖来的极快,本是志在必中,却扫到空处,但劲道却收之不住,细雨在背后看见苏留束好的发蓦地一扬,然后自水墨画一般的反身递出一剑,剑快,快的里面又带了几分弯折变化,这种变化,连鬼婆都反应不及,只来得及凄叫一声,就听到嗤地一声轻鸣,正是入肉的声音。
“砰”
可怜纵横关陕一带杀人如麻的鬼婆,死前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出,被铁杖带动扑倒在地,众人就看见了她后心处的一点剑痕,鲜血便如潺潺流水一样汨汨流出。
“辟、水、剑、法!”
细雨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四个字,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异。
她太熟悉这一剑了。
这一剑不会多递进一分,因为这样在拔剑之时就要多使一分力,更不会少进一寸,若少得一点,剑尖就要伤人而不致死了。
正是这恰到好处的一剑,才是那天细雨在跟苏留过手之时使出的那一剑,只不过那一次苏留的步法神奇,又堪堪避过了这一招的后续杀招,而鬼婆虽然天生力大,却没有这样神妙的步法,反应也不够快。
“他这么会这一剑,难道他以前就会的辟水剑法?”
“不对,这一剑是那天我跟他过手时候使的那一招剑法开招,后续变化却没有展开。”
一时之间,许多念头浮现细雨心头,不得其解,但是她的反应并不比苏留慢多少。她虽然没有剑在手,但杀人的意识仍然不是杀人熊能比的,身子一滑动,就避过了老头子拦腰一刀。
双足拔起,一手带着刀身,身子一拧动,如轻絮一般飘起,冷目如电,左手一掌印在了老头后心,老头只觉得心口一痛,浑身气力消散,已经没了气息。
“不愧是黑石组织的第一王牌杀手。”
苏留感叹细雨杀人手法之时,恰好将辟水剑从暴怒的吃人熊喉间拔出,又是嗤地一声响,血流激溅。
“伤我妹子,给我死来!”
杀人熊凄厉嘶吼,如铁铸的双臂上青筋喷张,直欲炸裂,手间精钢双爪却拿的很稳,一上一下,撕咬之间,若给抓到,筋骨也要绞作血泥,简直比巨熊双爪还要凶狠。
这就是他吃饭的家伙,练得比自己的双手还像双手。他跟妹妹两人虽然不是黑石中人,但是也算是江湖里很有名气的杀手。常人若是请他们动手,三千两。
三千两起底,一人三千两。
只是,几剑声响过后,他看了看胸下腹前的一个血洞,杀人熊虎目隐有一种很想落泪的感觉,因为他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到了。
苏留收了辟水剑,铮然入鞘,连呼吸吐纳依旧悠长沉静,转身便走,细雨在他旁边,冷眼旁观,但掌中一柄短剑,倏然缩退入袖中。
那凶悍若壮熊的杀手腹腔中剑之后,并没有立即死去,双手一兜腹部,却兜止不住,只觉得腹腔里滚烫的一切都跟着自己的生命力流失出去,久经杀场的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杀手熊汉登时脸色苍白如纸一般,却兀自咬牙冷笑道:“阁下武功再高,一入江湖,也休想全身而退,黑石转轮王,迟早要来杀你,我在黄泉道上恭候大驾!”
苏留走到了门口,却停住了脚步,屋外有初升的旭阳、有鸟鸣,连小鸡啄米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竹叶也青青翠翠,此时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的和谐。
他没有回头,只是耸了耸肩,眯着眼,懒懒道:“我为什么要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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