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当空肆意乱舞,罡气劲风迎面而来,便跟刀割也似,尤为恐怖的还是细细密密如针芒的锐声剑气,从那一袭白袍周身穴窍之中迸发,无穷无尽,可怕到不可思议。
苏留一出手便是狮子搏兔务尽全力的雷霆一击,铺天盖地的卷来,辟尘感受到面前的凌厉杀机,直骇的须发悚然倒立。
直至此时,他终于明白了白袍龙王狂言要拿他老君庙一脉传承的底气所在,此人不是徒然放狂,而是有这样一身的武功,天下无处不可去得!
“罢了,少不得要拼死一战了!”
他暗暗咬牙,猛喝一声,运转魔门真传道里的心法,气劲柔韧便似流云一般,真传道本来便是古时道门旁支,真力流动倒也没有什么阴森邪怖的气息,只有阴蒙蒙的一片灰色气芒,照着辟尘的脸面狰狞扭曲,足下照着周天六十四卦踏动,与长袖掌劲配合相契,罡气密布,周身如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罩子,无数先天剑罡射在这一层气罩之上,嗤嗤嗤一通急响,穿出了无数的孔洞。
辟尘终于抵住了这霸烈一击,饶是如此,背后衣衫也完全被冷汗侵湿。
苏留知道当世有魔门八大高手,邪王阴后居首,妖道辟尘名列其中,却只屈居末席,这人几乎左道一甲子精修,那也非同小可,绝不能等闲视之,况且此时还有个杨虚彦阴伏在侧?
辟尘凝息提气的功夫,杨虚彦果然无声无息的出了手。
他一出手,便是极厉害的杀招。
“御尽万法根源智经!”
苏留略微出出神,想到了这个名字。
杨虚彦一朝出世,连刺独孤阀几大要员,原来连王世充都没有打算放过,果然有狂妄的资本。
这一门武功十分奇异,绝非出自中土,叫苏留忍不住想到了神秘莫测大明教的看家手段,观其形质,特色在於能化虚为实,将空气都能凝实变成铜墙铁壁般进行攻击或防守。
场上立成围攻之势,然而杨虚彦暗影剑气尚未波及,苏留却已经横身挪移了十数丈,叫万千凝虚化实的暗影剑气都刺在了原处,地面上登时便呈千疮百孔惨状,辟尘也不顾一切的按掌攻来。
杨虚彦与妖道辟尘都称得上是当世第一流的高手,拳掌剑气之间,无不蕴含~着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道,当空风声愈发的急,最后竟然隐有风雷之声沉闷炸响。
独孤凤忍不住要提剑上前援手,又给老太太尤楚红给按住了手腕,她侧首微瞥,急道:“奶奶,这两人太难对付,我去帮他一帮。”
尤楚红脸色还不太好看,眯着眼睛虚弱道:“急什么,且看着便是。”
言语之间,倒似对苏留极有信心。
她果然没有看错,独孤凤看了半响,也渐渐的放下心来,苏留身处两大高手的合击之下,一手背负,另一只手拆招还手,真好似闲庭信步,潇洒逸气,始终给人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杨虚彦带来的阴影终于也淡去几分。
三人越斗越快,几乎连身影都已经看不清,只听尤楚红轻叹一声:“三百招啦。”
局势登时便有了变化,白袍身影凝空一顿,在冥冥之中捕捉到了一隙战机,杨虚彦身影在背后数丈外鬼魅般闪现,苏留趁势右手凭空一翻,朝着辟尘欺身而近,天物刃施展开来,犹如霸王挥动重戟,气势磅礴雄浑至极,绝难用言语描述,神乎其神的截住了辟尘的灰暗气劲之中,好似一道白色的急电划破长空,直接将妖道辟尘密布的罡气彻底绞碎,摧枯拉朽也似,指尖直接点在了辟尘的左肩之上,格嚓一声,这个高瘦老人的左臂直接断折成直角状,轰落在地,足下连摆,曳地倒走。
他适才围斗之中连劈了尤楚红两掌,如今才受得苏留一掌,便已经身受重伤,尤楚红一阵喘息气急,吐声道:“好!”
格拉拉!
辟尘身子倒倾,双脚犁地,在地上拖出了两道深深的沟壑,滚落在地,伴随左臂洒落一地的鲜血,好不惨烈。
便在这时,杨虚彦却在苏留背后的虚冥之中发动了恐怖一击。
此人出身皇族,但也是百年不遇的武道奇才,自创鬼魅般的刺杀之术,再配合上邪王一脉传下来的幻魔身法,造就了这个叫苏留都眼前一亮的鬼才。
呜呜!呜呜!
空中风声不住呼啸,骤然锐响,在场之人先是耳膜一痛,好似耳边被针刺了一般,短暂失去了知觉,接着眼前光影流离,瞳孔一阵刺痛,虚冥之间那一道黑影根本无法辨知虚实,在这一瞬间有千万道魔影在这一方空间里不住地做出挪转腾移等细微动作。
每一个动作都是奇诡到极致的刺杀。
只是刹那,五感已经颠倒错乱,直叫人忍不住引颈待戮。
这等玄奥无比的一击,已经融汇了圣门补天花间两道的精妙招式,隐隐有杨虚彦一生杀人凝就的巅峰杀意,果然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刺杀之道。
“你死之后,洛阳就是我杨虚彦一人之洛阳!“
杨虚彦声音里充满了不可一世的嚣狂霸气,阴谋伏暗算了尤楚红之后,又乘虚刺杀王世充,此时的他已经是心念通达,精神武技全然臻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境界。
鬼啸魔音,罡风四起,苏留身影一闪,突然大马金刀坐在琉璃屋顶之上,轻轻拍掌,不知何时取了杯酒在掌间,同时勾唇一笑:“你倒是个天才,那便让我看看你究竟得了邪王几层真传!!“
黑云压顶,泰山崩于前,苏留也面色不改,以不变应万变,倏然间手里的酒杯一晃,泼洒出些酒水来。
这酒也是难得一见的美酒,其态液质,本来柔弱无形,但是在苏留手里,却变成了杀人利器,酒水泼在空中,忽然凝住不动,结成了一片琥珀色的冰幕,美丽夺目,更像是一把极锋锐的神刃,无时不刻的冒着森冷寒气杀机。
“他竟能保持五感不失!?”
杨虚彦心里一沉,他杀过的人可不在少数,祭出这颠乱五感的法子之后,几乎没有人能在他这初涉精神妙用的大杀招下得以幸免,白袍龙王却毫不费力的做到了,怎能不叫他心寒。
酒水凝成了一片冰刃,冰刃之上透出的森冷杀机却叫他心神不由自主地受到莫名的牵引,反而叫他视觉失衡,奇妙难言,此时杨虚彦眼里的这一片冰刃,瞬间由极静转作了极动,同时折射~出无数刺目的流光,从无数个方向朝着他切来。
千万道魔影灌空,幻魔身法瞬间爆发,杨虚彦低呼一声,索性连双眼都闭了起来,只凭着自己的感觉纵身从千百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攻至于苏留的身侧。
杨虚彦在一瞬间爆发真气起码刺出了千百剑,剑势奇诡至不可思议,幻影剑法使至极处,旁人五感直接蒙蔽,白袍龙王却还站在琉璃顶上,方才以无上玄元冰劲制出的冰刃浮空飞斩,直接撞上了暗影剑气,两相交抵,轰然声响,气波自此荡开,一层层晶莹的冰屑自空中纷纷落下。
“凝气成冰,宇文老狗的冰玄劲也不如他多矣!”
此时在杨虚彦心里,仍自存疑,却再无半点傲气,白袍龙王随手挥洒,便有这般玄奇的手段,超乎人的想象,足称他生平大敌。
琥珀色的冰幕竟然直接被杨虚彦的这一刺给打破,坚不可摧的的罡气崩裂,气劲余波不绝,空中骤然传来无数声同时响起急密的金铁锐鸣。
影子刺客杨虚彦果然不愧了邪王费尽心血的培养,此时苏留看他的眼神倒多了几分讶然,点头淡笑道:“邪王培养你,也着实费了些心机。”
石之轩怎么想的苏留无从而知,但以杨虚彦表现出来的修为,此时的双龙合力都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只可惜这个孤傲的天才面对的可不是别人,而是苏留!
苏留一人独得了佛道魔三教之长,根基之雄,直要问鼎天下第一,无论什么样的天才人物,到他的面前,自然而然的就消了三分颜色。
“你也配提我师父的名字?给我死!“
杨虚彦目中红光一闪,身子忽然一拔而起,摒弃了一切繁复驳杂的招式,扬手一剑!
只一剑!
速度!
这一剑已经是速度的极致,流星划破当空,一抹黑色流光一往无前的刺向苏留的咽喉。
独孤凤瞳孔一缩,抓着尤楚红的衣袖倏地一紧。
剑罡未至,琉璃玉顶已经轰地炸开,直接掀翻。
只见得漫天烟尘之中,一袭白袍宛然独立,一道黑影横空顿在了空中,画面好似凝结。
苏留看着指尖的幽暗黑剑,目光流离,笑道:“补天阁与花间派的精髓,看来尽在于此了,你还有什么手段么?”
短剑失手被苏留牢牢地夹在了两指之间,杨虚彦双目赤红,这一瞬间他已经体会到那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黑,手,魔,功!”
千钧一发之际,杨虚彦喉咙深处嘶吼一声,一字一字吐出,低沉无比,那一双贵公子苍白的双手,好像是染上了浓墨,尽皆赤黑!
轰!
这一双诡异邪异的魔手,有大恐怖!
那一柄来历不凡的幽黑短剑,也被他直接震裂,化成了无数牛毛般细小的流光,朝着苏留扑来。
这便是不死印法与大明教之中不传秘典《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融合而创的邪异魔功,得两家之长,当算得杨虚彦的杀手锏,连尤楚红都为之侧目,心里微惊。
独孤凤双眉紧蹙,指甲几乎刺入了掌心,连呼吸都屏住。
遑论那些个精锐兵卒,哪里看见过这等绝世高手的对招过手,黑光魔手在苏留的眼前逐渐放大,无限的接近当中,杨虚彦的扭曲疯狂的狞笑也倒映入苏留的的瞳孔之中。
黄庭大动,杨虚彦几乎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此刻苏留的双眸之中,竟然有紫金炽芒透目而出。
豪光大放,好像能控制人心,将他精神杀意都牵引到了一个极空寂之处。
空。
一切成空。
必杀的魔手一击落空,杨虚彦完美的肌肉无端震颤,内心也晋入空寂无往之处。
但凡天才,总有自视过高目无余子的毛病。
杨虚彦出身大隋皇族,原本有望登上皇帝宝座,只可惜他老爹太子杨勇毕竟敌不过杨广心狠手黑,落了个凄惨下场。
不过自他侥幸脱身被石之轩收作弟子之后,心里的恨意随着武功与日俱增。
这天下本就是他杨虚彦的,自然要不择手段拿回来!
然而以他的根基,要完成复国大业,千难万难,也只有剑走偏锋,是以他才铤而走险在洛阳乱局之中~出手,一口气连杀了独孤阀数位高层人物。
王世充只把他当做使,他杀念一炽,当即连王世充都杀了!
此时的他,只缺少一个契机,一个将阀内无人的独孤与王世充部下整合在一起,便能藉越王杨侗之名,一跃成为坐镇洛阳的一方诸侯!
只可惜,这个美梦终究还是化作了泡沫,在他的眼前碎裂幻灭消失。
白袍龙王只用单手对敌,就破尽了他引以为傲的魔功绝学。
其人武功之高,已然超凡入圣,足能独当十万雄军!
或许只有那一位神一般的师父能与之比肩,至此杨虚彦心里种种复杂怨怒情绪完全交杂在一起,也不知白袍龙王为何没有趁势杀了自己,心里再无半点战意,大殿当中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啸声,杨虚彦幻魔身法已经使到了极致,化成了一道黑色流光朝着门外投去。
“想走,走得掉么?”
苏留袍袖一卷,身法急展,浮空连动,追逐之间,凌空生起了无数道不知所起的淳厚剑罡,朝着那一团黑影刺去。
风声咧咧,杨虚彦只觉的背后倏地一寒,肝胆俱颤,居然完全拉不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苏留凌空发剑,剑罡出自虚无之中,剑力却举世无双,看似平淡无奇若有若无,其实金锐之处,又给人无坚不摧的恐怖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