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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82号出品的“澳洲汉服”虽说与明代款式相仿,用得却是现代裁剪技术,穿着更为合体美观,用得又是上好的衣料。加上一套华美的手工簪子。蔡兰打扮起来十分惊艳。
蒋秋婵有些吃惊,蔡兰对解元老的来访,虽不能用“冷冰冰”来形容,但是颇多敷衍。沐浴更衣颇为勉强,梳妆修容草草了事。怎么今天有“为悦己者容”的意思来了?
郝先生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让她的心境起了如此大的变化?
“大娘,这衣服可还好看?”
“穿在姑娘身上,再合适不过。”秋婵由衷赞道,果然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蔡兰原本也不过是中人之姿,连秋婵都闹不明白为什么澳洲人会对她那么上心。如今这用心一打扮,果然不同!
蔡兰的嘴角微微泛起微笑,秋婵这些日子来还第一次见到她有这样的笑容,不由满腹狐疑,也不敢多问。
解迩仁是坐轿子到三总府来得。他每次到蔡兰这里都是天色落暮,这个时候街道上基本已无行人。
平日他到三总府,总要先去视察一番驻扎在这里的国民军和各个机关的归化民人员。不过到蔡兰这里,便哪里也不到,轿子直接从角门进去,直接在蔡兰的院子下轿。
早先他来这里的时候,蔡兰很是冷淡,更不用说出来迎接了。最近他发觉这个女人对自己热情了一些,似乎感情上也有所依恋。这让解迩仁暗暗得意,果然泡妞还是要看“软磨”的功夫。
今天他一下轿,蔡兰便已经站到了台阶前,俯下身子深深福了一福。
“老爷万福……”
解迩仁摆了摆手,什么话也不说,直接走进了正房。他解开外面的棉布干部服的扣子脱下外套。一个丫鬟赶紧上来接住,用竹衣架撑开挂在衣帽架上。另一个丫鬟给他取来了草拖鞋替他换上。
“洗澡水已经烧热,请老爷更衣入浴。”蔡兰低声道。
解迩仁坐在搪瓷浴盆里,点上一支雪茄,边泡澡欣赏着窗外的小院子:浴室是他自己设计改建过的,搪瓷浴盆下面是加热室,从室外烧火加热空气再加热整个浴室和澡盆,这样即不至于“大煮活人”,又能加热整个浴室的空气――虽说眼下是夏天,不过估计怎么也得在这里干上个一两年的,小冰河期的梧州大概也不会温暖。
浴缸对面镶嵌着从临高运来的玻璃,窗户外面是他自己设计监督修建的一个不到两平方米的“日式庭院”。白沙、片石、水钵、草木点缀的精致。洗澡的时候边抽边欣赏,让精神和肉体都放松下来,把他从白天繁忙的公务中解脱出来。让他从一个元老,梧州地区主任……还原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
洗过澡,他换上82号特供的真丝睡衣,来到正房。丫鬟仆役们都已经回避,离开了正房,一盏煤油灯点的雪亮。
一桌子酒菜量不多,却颇为精致。蔡兰给他斟上酒,解迩仁喝上几口,只觉得浑身舒坦。
看来,还是出来外任的好,在临高哪有这么考究的享受!解迩仁原本冲天的怨气也稍稍平复了下去。看着在旁垂首伺候的蔡兰,也觉得比往日温柔娇艳,他心情大好,随口问道:
“前些日子,你去龙母庙进香了?”
“是,奴婢去了。”
“龙母庙那边,情形如何?”
“倒还安静。”蔡兰道。
“噢,”解迩仁来了兴趣,“百姓们怎么样?”
“总还过得去。”蔡兰道,“只是……”
“只是什么?”解迩仁来了兴趣,往日他和蔡兰说话都是一问一答,很少听到蔡兰有自己的表述。
“都说粮食太贵。”蔡兰道,“无缘道长与我说,说外面治安不好,佃户们不肯缴租子,今年粮食怕是指望不上了,市面上的米又贵,快要负担不起了。”
“他们庙里不也有户口米买吗?”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无缘道长的确与她说过这话,目的不外乎是希望蔡兰能给解主任吹吹枕头风,看能不能给庙里争取些好处来――讨好达官贵人家得宠的妾侍这是庙里屡试不爽的手段。
“这算不得什么。再熬几个月,地面上都安静下来了,自然能收到租子了。”解迩仁此刻谈兴大发,“再说过不了多久就有大批粮食到梧州,粮价马上就会下跌了。不必担心!”
解迩仁来访过后的第二天,又到了秋婵歇息的日子。蒋秋婵的娘家就在梧州城内,开着一家名唤“瑞锦堂”的绸缎铺,算不上什么大买卖,但也是传承百年的老字号,家底颇为殷实。
秋婵的父亲已经不在,只有老母在堂,掌管家业的是长兄蒋荣现。
此刻这位蒋家的家主正端坐在字号后面的账房里,愁眉不展。
听家人说妹子回来了,他微微点点头,把手里早就翻了无数遍的账册丢到桌上,暗暗的发愁。
眼瞅着中秋就在眼前,人欠欠人都要一一清算。端午时节正遇上战乱之后,店铺受损,人户逃散。所以各家都没有清理账务。眼瞅再过两个月就是中秋了,这一回,账是非算不可了。
账册是账房给他送来得,他翻过无数次,也在算盘上拨拉了无数回。忧心的不是亏损――做生意盈亏都是常事。而是眼下这个有出无进的局面。
“瑞锦堂”在三个月前的梧州战役中也受了劫,店中资金几乎全被官府以各种名目掠去,损失颇为惨重。总算店铺和货物尚得保全,还不至于倾家荡产。
只是如今梧州虽说市面有所恢复,但是绸缎这种东西是天下太平的时候才好做生意,眼下两广的局面,普通人生计尚且困难,有钱人因为屡遭劫难,也不愿意花费钱财。生意之冷清也就可想而知了。
生意不好,花销却不少。按照解元老的指示,没生意也得开着铺子,不许裁伙计,都得养着――虽说不发工钱,可这些人养着亦是一笔开支。蒋家在梧州亲戚众多,梧州一役,倾家荡产的亲戚朋友为数不少,纷纷前来告帮。出于情面,蒋家多少也得帮衬一把。再加上梧州光复之后解元老的一番“新政”,都是善后局摊派到各家商号的。蒋家只有出账,没有入账,蒋荣现的烦恼也就可想而知了。
偏偏这时候,自己的亲妹妹又被乱兵杀死了丈夫,兵乱时节也不敢回婆家去,带着孩子寄居在家里。他作为兄长是义不容辞,奈何家中的妻子却没这般贤惠,眼见这姑子在家里一住三个月,便有了怨言――幸好最近妹子得了个差事,每个月也能赚一两银子回来,耳畔总算是清闲了不少。
眼前的亏空,除去账目上的,他自己心底里还有一本暗账,总得算下来,大概有两千两不到,一千大数是有的。
他的目光回到账本上,搜肠刮肚的看着有哪些是能“应付”的,哪些是必须要付的。
幸好,他最头疼的上家的货款可以缓一缓。绸缎的供货商都在广州府。过往都是派人到梧州来,收完账之后便用银子在梧州采买货物,再运回广州贩卖,可以赚两回钱。眼下道路不靖,上家不大可能冒着财货被劫的可能派人来收账,
如此一来,便可以少去将近一千两的应付。余下的七八百两,有的是非付不可的,有的大可先拖一拖,算来算去,有差不多得有五百两银子才能过关。
钱,他自然还是有的。店里、家里账房里存的还有三百多两银子。母亲和妻妾手里多少有些私房。凑出个五百两来应也不难。不过这么一来,店里家里便没有现钱了――铺子里的货物又卖不动,总不能拿缎子去抵米钱――米店也不肯。
想到米店,又想起了家里食指众多,每月吃饭便是很大的开销。“瑞锦堂”用了六个伙计还有三个学徒。家里有五个男女仆役。光每个月的买米就是一笔莫大的数字――偏偏粮食价格又在飞涨!就算是澳洲人衙门里计口售卖的“户口米”都比战前贵了两三倍。
这兵荒马乱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蒋容先在心里盘了又盘,算了又算,该付的账款还是少不了一两银子。他不觉心里烦躁――最好这会能发个几百两银子的财!
想到这里,他不觉苦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样荒唐的念头!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家妹子如今是在给澳洲人解元老的“侍妾”当陪妇。这侍妾据说很得“真髡”的宠爱――要是能从这女子身上找到什么门路,能吹吹枕头风给自家些生意便好了……
可是他又沮丧的想到,自家的生意是绸缎,这东西澳洲人眼下根本用不上,也不感兴趣。
要说现在做什么最赚钱,不用说就是粮食生意。梧州城里粮食短缺,非虎口米的价格已经比正常价格翻了一倍,如果此时谁能搞来粮食的话,立刻就是翻倍的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