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火落赤只是微笑着倾听,手中的银质小刀不停的割下煮的十分软弱的羊腿肉,然后慢慢的塞到嘴里,再用一口西域过来的葡萄酒把肉送下去。中 文网%.ㄟ
卫拉特人虽然桀骜不驯,和鞑靼蒙古向来不对付,但他们产的葡萄酒,每年却是不忘了给火落赤送上几大车过来。
“既然大伙都不反对,”火落赤又听了一会儿,终于将手中的银质小刀往盘子里一扔,出哐的一声响,他道:“那就干吧!”
一个台吉奉迎道:“想必张瀚那些部下,还在云内那边吃沙子等咱们呢。待咱们破了延安府和庆阳府,那时候明廷诏旨一下,看那张瀚什么脸色。”
“也就是给他添点乱罢了。”火落赤脸上露出落寞的神情,他道:“青城多半守不住,习令色是个废物,张瀚得了青城,塞上最好的地方叫他占了,明廷真要叫他吐出来,他能照办?这人是个豪杰,听说才二十来岁,可惜我是老了,不然真想会他一会。”
火落赤又道:“炒花也老了!纵横四十年,最后败在几个女真人手上,还叫林丹汗兼并了残余的部民,现在下落不明!林丹汗更不是东西,比起他的祖父差了一箭之地。”
众人都不敢出声,林丹汗再不是东西也是公认的全蒙古的大汗,象俺答汗是以兄长监国受封汗位,后来俺答汗实力太强,反对察哈尔本部产生了威胁,嘉靖年间察哈尔部被迫东迁,当年的图门扎萨克图汗册封五协理大臣,无非就是想分俺答汗的权力,使各部仍然听从察哈尔本部大汗的号令。最后这种措施毫无用处,不过身为当年风云际会时的一份子,火落赤这种老头子牢骚再正常不过了。
“总之要小心大汗。”火落赤瞪着眼道:“我们做好自己,先在明国那里捞足好处再说。这天下,眼看要大乱了!”
……
营地里一片兵慌马乱的景像,所有蒙古人都被惊动了,他们从自己的毡包里爬出来,眼光凝重的打量着眼前的情形。
灰袍辎兵们开始把车卸下,把大量的干粮直接放在马身上,然后把成批的战马牵走。
炮兵阵地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形,只不过炮兵们是尽量的把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只携带必须的做战物品,然后套马套车,一辆辆炮车以最快的时间被套好了。
时间是过了午时不久,天还是很热的时候,虽然是小冰期,盛夏时的烈日也不是说笑的,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士兵们都是不停的流汗,身上的军袍很快就是前胸和后背都被汗水濡湿了,有两块十分明显的湿痕。
蒙古人不敢擅自动弹,当然也不敢打听,这时他们又看到步兵营地出来一队队的士兵,所有士兵都是轻装打扮,但是武器是自己拿着,另外行军毯和水囊等零碎物品也是不可避免的由自己携带。
“有走过沙漠到南边的么?”
一个商团军的战兵军官走到蒙古人中间,一群跳荡战兵按着腰刀跟进来。
这个军官脸上有一道刀疤,模样十分狰狞可怕,在他的气势威逼下,没有哪个蒙古人敢站出来答话。
“再问一次!”战兵军官吼道:“有没有走过沙漠到南边鄂尔多斯地方的人?我们要十个向导,有重赏,可免除向导的苦役!”
穿过沙漠向来是危险的事,不是说大军带着充足的资源就定然没有风险。热浪之下,任何个体都是十分渺小的,中暑,被蝎子咬了,被流沙埋了,都是很有可能生的事。这个时候的库布其沙漠可不是后来开利用的旅游景点,此时的沙漠野性犹存,深入其中风险很大。
可能是没有几个人走过,也可能是被吓住了,反正过千牧民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来人,将这几人拿下!”
战兵军官暴怒了,他的蒙语很流利,沟通起来毫无问题,当然不存在这些人没听懂的情况,在他的手指之下,一群战兵过来,迅从人群中逮了七八个北虏出来。
“按住了。”战兵军官大步走到第一个北虏身后,这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牧民,跪在地上涕泪横流。
“我再问一遍,有没人走过沙漠?”战兵军官把腰间的短刀拔出来,横在这个北虏的喉咙上,雪亮的刀锋已经划破了皮肤,一溜血珠子从喉咙处的皮肤里渗出来。
白音台吉上前几步,看着那个军官。
军官瞪眼看着他,眼中露出杀意,脸上也露出冷笑。
白音冷冷的道:“张大人不是宣布商团军不得擅杀俘虏吗?”
军官也冷冷的道:“那要看俘虏是不是配合我们,现在还在交战时期,过沙漠风险极大,如果你们连几个向导也找不出来,我从现在开始杀,天黑之前能把这里的人全部杀光。”
他们用蒙语对答,所有俘虏都听的真切,顿时一阵骚动。
“好吧。”白音退后一步,躬一下身,说道:“我去过鄂尔多斯部,走的就是沙漠路线,我知道哪里灌木多,怎么避开流沙。但天气这么炎热,大军一定要多带清水。一百多里路程,干粮都无所谓,水一定要保证带足。”
军官和白音对视着,白音神色十分坦然,军官最终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个台吉还算识得大体,知道配合。不过你出来的太晚了,为了……”
他的手猛然一用力,锋锐的短刀划破了老牧人的喉咙,鲜血涌出来。
军官十分熟练的将对方的头颅往前一压,挡住了喷涌的鲜血,然后脚一抬一踢,老牧人倒在地上抽搐着,很快就死去了。
军官冷眼看着白音,继续说道:“为了警告你和这些俘虏,这一刀希望你们牢牢记着。”
白音默然不语,他知道这个军官更多的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台吉警告,拿老牧人的一条命叫自己记着身份地位的变化……他已经不是蒙古人的台吉,蒙古人也不再是一代天骄时的无敌铁骑,他们就如同这个军官手下的老牧民一样,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牧民群中一阵骚动,白音扫视了一圈,只看到惶恐和害怕,没有几双愤怒的眼神,更多的人在合掌祈祷,念诵佛经……他微叹口气,知道这是俺答汗当年留下的后遗症。
为了对抗图门汗,俺答汗虽然也是察哈尔部公认封的别部大汗,但为了掌握更大的主动和更高的权威,俺答汗与达懒三世达成协议,由这个黄教领替俺答汗上尊号,俺答汗从此皈依黄教。
自此之后,这几十年间,草原上任仰黄教的牧民越来越多,不仅是牧民,贵族们为了大汗尊号也多半信奉了黄教,时间久了人心变幻,现在很多人已经真心信佛,把原始的蒙古萨满教抛在了九霄云外。
白音觉得,信奉了黄教的牧民已经完全没有了祖先的凶悍,虽然一样在极为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长,一样的要骑马射猎,但现在的牧民温驯的象一条狗,完全没有一丁点的狼性。草原的自然环境太恶劣了,人从出生到成长就是苦熬的过程,在从幼儿长到成人,牧民们都会变得膀大腰圆,力大无穷,性格也强悍好斗。
可现在的牧民,真的是一群羊,他们不再期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而是把希望放在虚无缥缈的来世,这使得他们的性格变得懦弱和胆小。
也可能是和平的时间太久……总之原因很多。
死了一个人,剩下的向导很好找了,有几个吓的面色苍白的牧民自己站了出来。
白音虽然是台吉,在这事上也不顶用,大军过沙漠不可能一条长龙往前跑,定然是有分前队和中军,后队,也会分为左中右三翼,向导一个萝卜一个坑,白音再是台吉,能把自己劈成多少瓣来用?
这些向导出来后就被战兵们打了一顿,好在因为顾忌到需要他们引队带路,没有打的太狠,不过也是问清楚了姓名所属的部落,并且立刻派人去寻找这些向导牧人的家人。
原因很简音,和裕升的人做起来也没有半点隐瞒的意思,这些向导要是敢故意引错路,或是暗中逃走,他们的家人是什么下场,那就不必多说了。
人选好后并没有立刻出,到处都是在准备着,到晚饭时白音等人都被带出去了,分给了他们不同于普通俘虏的食物,肉馒头,肉罐头,还有相对新鲜的蔬菜……草原上原本有板升地提供蔬菜,一打仗菜地肯定完了,这些菜是从长城内运进来的,用了一些保鲜的办法,就连白音这样身份的人,吃到这些绿色的食物也感觉十分难得。
晚间时向导们都睡下了,他们还听到营区里传来嘈杂的声响,各人都有些担心,从决定穿过沙漠南下再到出只有不到一天时间,能准备好?
有个向导嘀咕道:“俺走过沙漠,一百多里说是不多,可是难走啊,只有少数灌木和杂草长的多的地方好走,有水,沙地结实,还有些土在底下,大半的地方都是沙子,能骑马的地方少,多半要牵着走,人一脚踩下去能没到膝盖……”
“这帮汉人真是狠啊,人家不来打,他们反而要攻过去……”
“他们拢共不到一万人,那边的济农台吉们少说有十万人。”
“那顶个屁用。咱们这边台吉们领的兵马少了?还不是被人打的没法还手?”
牧民们还是有些畏惧白音的台吉身份,帐篷里最好的位置也是留给了白音,最后一个说话的牧民想起有个台吉就睡在帐篷里,立刻吓的不敢再出声了。
黑暗之中,人们不再说话,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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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只一章,抱歉了,感冒感受,心里也不舒服,无关什么,就是感觉很累。晚上多喝了几杯,现在手指都是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