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纯鸿一路风餐露宿赶回枝江后,李氏和周凤几乎不敢相认:林纯鸿胡子拉碴,头发散乱,满身尘土,就如逃荒的难民一般。周凤还在发愣,李氏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扶住林纯鸿的双臂,哭道:“儿啊,在北方受苦了!打劳什子的仗啊,安心的在枝江过日子吧!”
周凤心疼不已,侍立在李氏身后,万般相思无法表达,憋了半天,方激动的说道:“三哥哥,我们的女儿粉嘟嘟的,特别可爱……”
林纯鸿大喜,双手分别抓住周凤和李氏的手,不停的摇晃道:“娘,小凤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小瑜儿!”说完就要往里屋冲。
李氏大急,喝道:“小瑜儿早睡觉了,你风尘仆仆的,也该洗个澡,过一下火盆,刹刹晦气,然后再去看女儿!”
“忍不住啦,我先看一眼再说!”林纯鸿的话音未落,就拉着周凤的手狂奔而去,留下不停抱怨的李氏:“哎,这熊孩子,做事还是没谱……”
襁褓中的小瑜儿早就进入了梦乡,安静的躺在小床上,林纯鸿站得远远的,深深的弯下腰,几乎呈九十度角,努力的把头凑到蚊帐口,仔细的瞅着他和周凤的结晶。
这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人儿啊,两眼闭得紧紧的,如同一条线,粉嫩粉嫩的小脸上,还长着晶莹透亮的绒毛,小嘴儿也不停的吮吸着,仿佛还在吃nai。
林纯鸿忍不住喃喃细语:“小瑜儿啊,爹回来看你啦,呵呵,小美人儿,一看就是美人胚子!哈哈……”
林纯鸿越看越心喜,忍不住直起腰来,一把揽过周凤,抱住周凤的腰,将嘴凑近周凤的耳根,“小凤儿,你受苦了,生瑜儿时骂我了吗?”
周凤心情激荡,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的往下落,不顾林纯鸿满身的尘土,紧紧搂住林纯鸿的脖子,抽噎道:“骂了,狠狠的骂!居然不陪我!”
林纯鸿捧起周凤的脸,紧盯着周凤的眼睛,对准周凤的嘴唇,深深的吻了下去,周凤嗯了一声,双臂将林纯鸿的脖子搂得更紧,就如唇藤一般缠绕在林纯鸿身上。
良久,林纯鸿说道:“好啦好啦,我回来啦,不会再丢下我的小凤儿!”
周凤满脸chao红,喘着粗气,“又来骗我了,准备什么时候返回北方?”
林纯鸿讪讪笑了笑,道:“我得马上洗个澡,骑了好几天的马,吃了一路的灰尘,过会还得与岳父他们议事,哎……你先睡吧……”
……
待林纯鸿与阁幕使见了个面,回到卧室时,已经到了丑时。周凤依然睁着大大的丹凤眼,坐在床上,一见到林纯鸿,立即扑了上来,将火热的双唇印在了林纯鸿的嘴巴上。周凤生产不到三月,再加上林纯鸿疲累无比,两人稍解渴意,便相拥而眠。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林纯鸿醒来一看,见周凤双臂紧紧的搂着自己,忍不住在她白嫩的脸上吻了吻,轻轻拿开周凤的粉臂,爬起身来,又帮周凤压了压被子,方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卧室,带着侍卫往百里洲而去。
百里洲乃林纯鸿的核心地区,监视严密,正适合这等秘密会议。会议上,阁幕使们首先汇报了一年来邦泰的方方面面。虽然通过行文,林纯鸿对邦泰了如指掌,但是远远比不上当面汇报详细,林纯鸿听得津津有味。
在财政上,邦泰集团每月的收入稳定在五十多万两,但是花钱也如流水,军费开支占了将近四成,雇员工资占了二成,教育、工程院的开支占了一成,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如每年缴纳给惠王的二十多万两银子之类的,占了三成。每月财政差不多收支相抵,没多少结余。
目前收入的主要来源还是邦泰商号的五成利润,这约占整个邦泰收入的六成,其他四成来源于枝江部和土司部的税收。并且,郑天成估计,不出三个月,税收和商号的收入将各占半壁江山。
林纯鸿也甚为心喜,好像大明帝国的收入每年也不到一千万两白银,自己岂不是富可敌国?林纯鸿摇头将这些心思赶开,这帐不能这么算。
另外,票据生意一本万利,目前正在急剧扩张。目前,票据的本金率为五成,本金储备是二百八十万两银子,开具票据的最大值规定为五百六十万两,这远远不能满足林纯鸿的需要,毕竟,大明这么庞大的经济体,五百多万两银子连一片水花都溅不起来。会议上,林纯鸿直接令郑天成将本金率将至三成,增加本金储备,加大票据的供应量。
紧接着,郭铭彦汇报了境内工商事宜。目前荆州、夷陵境内商人层出不穷,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犹如雨后唇笋般冒出来。各地大商人看到荆州夷陵商机不断,纷纷跑到这边来开办工坊,出现了大规模的纺织工坊、成衣工坊、印染工坊、造纸工坊、刻印工坊……财政收入中,税收的比例越来越大,就与商人的增多有直接关系。
除了境内工商繁荣外,邦泰商号也加大的拓展的脚步,目前商号以棉纺织业、造船、钢铁冶炼、铁器制作和交通运输为主导,努力向制糖方面拓展,目前已经在遂溪建立了大规模的甘蔗种植园。
这些让林纯鸿非常满意,并指示郭铭彦,胆量可以再大点,投资力度要加强。并承诺,如果缺乏资金,他将毫不犹豫地对商号进行注资。
此外,朱之瑜对教育和工程院的汇报尤其让林纯鸿感到惊喜。
自今年七月,钱谦益和张溥到枝江讲学后,荆州和夷陵的盛况已经引起了各地士子的关注,不少士子慕名而来,投入到行知书堂里探讨学习管理、格物之学。林纯鸿从朱之瑜手中接过花名册一看,发现方以智、宋应星、揭暄等人赫然在列。
林纯鸿兴奋不已,这帮人果然挡不住格物之学的诱惑,天下才智之士,入吾彀中矣。等闲暇之后,一定好好和他们聊聊。
然后,林纯鸿听取了其他人的汇报后,最终把目光盯在了容美土司上。
林纯鸿定了基调:与容美土司必有一战,这是拓展直辖土地人口的需要,也是打通四川通道的需要。
围绕这个基调,阁幕使们畅所欲言,最终经林纯鸿拍板,形成了方略。
从经济上,立即断绝与容美的任何商业往来,并封锁容美的水上通道,阻止任何势力与之进行交易,全力打击容美的战争潜力。
政治上,挑拨容美境内小土司与容美的关系,对有意反抗容美的小土司加大支持力度,不仅可以提供钱粮,还可以卖给他们板甲和钢弩。
对外联系上,严密监视容美的对外通道,对容美出境交涉之人格杀勿论,尽可能断绝容美向朝廷及湖广巡抚申诉的可能。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军事。目前林纯鸿在清江沿岸的军事力量除了三个山地营外,就只有李辉忠的五千余弓兵,相比较容美而言,处于劣势。
林纯鸿决定先防守,有了长江水师和三个山地营,完全可以护住自己在清江沿岸的根基。待北方主力回来后,再实施反击。
林纯鸿令李蒙申的劫掠舰队立即回师,对长江和清江实施封锁。并令周望亲率三个山地营镇守杨板桥,堵住容美侵入清江沿岸的道路。
另外,林纯鸿还有更长远的规划,他希望借此次战争,彻底将夷陵州的宜都、长阳二县纳入邦泰体系。
经过商议之后,林纯鸿制定了严密的计划,只待时机成熟,立即付诸实施。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差朝廷给予林纯鸿平叛的名分了。林纯鸿相信,自己卡住了田楚产的脖子,田楚产不可能不反,事情的难点在于如何让朝廷同意他率兵平叛。
林纯鸿把目光转向了湖广巡抚唐晖及远在京师的温育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