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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身处济南的朱国强来说,他当然不知道,凭着一场大胜破天荒的落了个“皇差”,打破了自成祖以来的“宗室不领兵”的祖制。
从平原大胜回城后,他都没有心思庆祝这场大胜,在接下来的几天中,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件事!
南直隶!
清军南下南直隶!
糜烂南直隶!
尽量杀掳百姓!
尼堪的情报,让朱国强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烦躁之中。
怎么会这样!
不会啊!
在历史上明明没有啊!
可是现在……现在,清军正在杀向南直隶啊!唯一能够阻挡只有黄河天险,可是所谓的黄河天险在历史上,什么时候阻挡住敌人的进攻?
从来没有过!
难道,这就是自己改变历史的结果?
想到千百万南直隶百姓,因为自己的介入被残杀,朱国强只觉得浑身汗毛竖起,心头一寒。
或许,自己让济南逃过一劫,可是接下来呢?
满清提前杀到了南直隶!
难道是扬州十日提前上演吗?
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苏州之屠……想到历史上建奴犯下的滔天罪行,甚至都不用想,朱国强都能够想象得到,多尔衮、阿巴泰率领的几万八旗骑马重步兵杀到南直隶会犯下什么样的滔天罪行。
根本就是闯入羊群的恶狼,南方各地完全没有任何可以阻挡他们的力量!
如果江南像北方一样现在就被他们杀掳一空,到那时,大明可就全完了!
江南糜烂!
十室九空!
尽管在历史上这是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但现在这一切提前上演,不正是自己带来的改变吗?这个蝴蝶效应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那可是千百万条人命啊!
现在怎么办?
就在朱国强为南直隶的安危牵肠挂肚时,很快,从京城传来的情报,就让世子府内的众人陷入了新的争执之中。
有时候,一些变故是突然的。
突然的变故,甚至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世子爷,这,那里是什么差遣,分明是个坑啊!”
陈长庚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何止是坑,我看分明是借刀杀人的毒计!世子爷,这是皇帝要对你动手啊!”
周远也在一旁跟着附和道,作为审理司审理正的他,一直深得世子的信任。
现在府里的官员大都心甘情愿成了世子爷的心腹,没办法,谁让他们屡次见识到世子爷的“神迹”,或许,他们不敢说,但是内心里未尝没有世子爷是“应劫而生”的想法。
尽管读圣贤书的他们讲究一个敬鬼神而远之,但是他们却同样相信天命。
或许,大明的天命就应在世子爷的身上!
现在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皇帝想要借刀杀人。要不然绝对不会下这么荒唐的圣旨。
“不得胡言乱语!”
陈长庚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世子爷,怕是需要小心了!”
尽管他的话没有挑明,但是作为府中长吏的他,已经从这件事中看到了阴谋。
“小心?”
看一眼面前担心不已的几人,朱国强冷笑道。
“小心什么,说起来,我倒是要好好谢谢陛下啊。”
接到从京城传来的情报,得知那个多疑的崇祯皇帝,居然让自己领兵南下抗虏后,朱国强的第一个念头自然是“mmp”的骂了一句,但是同时,他又有了一种想要放声大笑的念头。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吗?
“要不是陛下隆恩,我又如何能光明正大的执掌兵权?原本的就是在济南,我也是小心翼翼的这下好了……往后,就是天高海阔任鸟飞了。”
冲着陈长康、周远他们笑了笑,朱国强的语气显得非常轻松。
“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好事,对天下也是好事!不就是打仗吗?既然我能领兵六百破两千,那就能领万人破虏安天下!去,请宋巡抚来府里一趟,既然是要用乡下,总得通知他一声。”
很快,宋学朱就来到了府里,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欢喜道。
“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从今之后就是天高海阔任鸟飞了。”
相比于陈长庚等府中官吏,久经宦海的宋学朱,瞬间就意识到了领兵的好处。
“世子爷,不过此次世子爷领兵南下抗虏,虽然打破了宗室不领兵的祖制,能够光明正大执掌兵权,可是说到底,其中也还是担心着风险的!”
“确实,旭初请你过来,就是为了和你商量此事!”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朱国强和宋学朱聊了很多,毕竟,相比于其它任何地方,济南才是他的根本所在。
最后就在朱国强亲自把他送出府时,那边有内官禀报道。
“世子爷,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王爷!
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朱国强愣了愣,在很时间里,他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王爷的存在。
总归还是要面对的!
在即将走进书房时,朱国强深吸了口气,自从那天抱着灵位杀人“夺权”后,就再也没见过德王,他也没主动要见自己,但是今天,两人却不能不见。
“坐吧,”
见“朱慈颖”进了屋,朱由枢笑道。
“孤听说颖儿想要领兵南下抗虏?”
“嗯,是陛下的旨意,令我领乡下守备中都。”
朱国强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崇祯九年,东虏破墙入关,逼近京师,陛下下旨勤王,唐王募兵勤王的下场?”
“知道。”
点点头,朱国强说道:
“可有些事情,必须要有人做。父王,高皇帝分封宗室于天下,既是为屏卫中枢,也是为安江山社稷,如今天下纷乱,建奴屡屡破墙入关,杀我百姓岂止千百万,如此暴行,儿臣身为宗室,又岂能坐视?别说是有皇命,就是没有皇命,儿臣也不会坐视建奴糜烂地方的。”
打量着朱慈颖,朱由枢的心情显得有些复杂,他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真的变了,明明相貌没变,可性格却是截然不同,
难道真的是“炼化凡胎”?
其实,朱由枢压就不想,或者说不敢见朱慈颖。即便是已经过去足足十个月,可他还是总会从恶梦中惊醒,在梦中手提钢剑的朱慈颖总在那恶狠狠的盯着他。
想着他杀人时的果断和心狠手辣,朱由枢绝不怀疑,但凡当时自己再有献城投降的念头,恐怕那剑就会刺到他的身上。
我可是你的亲爹啊!
心狠手辣如此,这,这也是太狠了点!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恐怕就是太祖、成祖皇帝再世,也不过如此吧!
所以,打从那天吓个半死后,他一直不愿再见朱慈颖,不是不愿,是不敢!
“可万一要是将来陛下寻由治罪,到时候……你不后悔吗?”“何悔之有?”
摇摇头,朱国强说道:
“要说后悔,只恨去年未曾觉悟,不能救北直隶百姓于水火!”
有些事情自己必须要做!
其实,若非自己扇动蝴蝶翅膀,至少今年清军是绝对不会再次入关的,更不可能一路南袭,直指南直隶!南直隶那里不仅是大明的粮仓,税赋重地,更有千百万百姓。即便是在未来的几年中,他们中的许多人,或死于灾荒,或死于流寇,或死于满清。
但绝不会死于现在!
所以,朱国强觉得自己对他们负有责任!
就这么于济南坐视清军一路南下,沿途杀戮千百万百姓,他做不到!当然对于他来说,这同样也是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执掌兵权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对于明代的宗室而言,是极为难得的。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盯着朱慈颖,沉默了半晌朱由枢又说道。
“其实,那天李姑娘既然已经进了王府的大门,当日镇守中官就代陛下读旨册封她为德世子妃,虽然当天因为兵乱未能成礼,可对外她确实是德世子妃,非常之时一切从简,为父以为,大不可必遵循全礼,颖儿,惠妃已经请李姑娘搬入世子宫了!”
什么?
不解的看着朱由枢,尽管朱国强心底充满疑虑,但仍点头说道。
“儿臣明白了。”
尽管并不是第一次在世子宫见到李静芸,虽说明知道她是“自己”没过门的,或者说,过了一半门——婚礼让清军打断了。
可现在她却是以世子妃的身份,而不是名义来……不对,是住进世子宫,尽管在过去的十个月间,两人早就极为熟悉,可是听到他走进屋时,李静芸的脸颊仍然有些发烫。
甚至不住的用手指绞着裙角,不过在听到脚步声时,她还是急忙起身行礼道。
“妾身恭迎世子爷。”
“静芸,你我之间,又何必如此多礼。”
打量着李静芸那张纯美的俏颜,朱国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恐怕就是所谓的“全盘接收”吧。
感觉世子爷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打量着,尽管内心紧张至极,但李静芸还是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然后轻声说道。
“世、世子爷,天,天色不晚了,让,让妾身伺候世子爷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