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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熔岩
“哈哈哈，这家伙终于没了，我他妈就知道，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鲨鱼公司楼层内灯火通明，正在日常维护服务器和监察的员工们忽然听着办公室里传来的大笑声一愣，不知道上司怎么突然之间那么高兴。
职员小a目光艳羡，看向一旁的小b，指了指办公室门低声问道：“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小b正在补妆，听到后白了一眼：“这我哪知道，小蜜怀孕了？”
“噗嗤，你可真逗。”小a乐了。
小b合上补妆镜：“这么高兴，肯定是赚到钱了呗。”
“好羡慕啊，不知道会不会给我们发奖金。”
“你昏头啦。”小b指着小a的脑门戳了戳，“给你发奖金？怎么不期待路上捡到钱呢？上次发的文件做完了没，做不好今天还要加班，八点都回不去！”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以后都不上夜班了，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就不是人干的事。”
小a打了个哈欠，哭丧着脸，办公室内却又传出一阵大笑，她端着水杯上前接水，随后悄悄来到办公室前竖起耳朵。
“严总，好消息啊，大好消息，我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肯定能吃下这块市场！”
“李总好算盘啊，真是天助我也！”
“他妈的，这小子可真不让我省心，玩玩玩，这下好了，玩出事来了。”姚学辉脸色涨得通红，一把老骨头，大半夜的惊闻噩耗，这他妈的找谁说理去？
“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救人啊！”
“救救救，你以为我不想啊，怎么救？我又不能长翅膀飞过去！”
“那他也是你儿子啊！”
“老子不知道他是我儿子？没看见我在想办法吗？”姚学辉明显被气的不清，也不知道是因为担心还是生气，踌躇许久，还是拿起了手机，打出了不知道第几个电话。
千里之外，一通刺耳的电话铃声将正在睡梦中的林常惊醒。
摸索着打开柜灯，林常看了眼手机，是助理。
“出什么事了？”林常捏着眉心，语气有些疲惫，却并没有生气，他知道，除非要紧事，否则助手不会半夜三更打来电话。
“老板，姚先生和毕先生出事了，你看一看我发的文件。”
“姚俊和毕方？”林常还有些懵，“他们不是去爬珠峰了吗？已经登顶了？”
“不是老板，珠峰雪崩，他们全被埋在下面了！”
“什么？”
林常猛然从床上坐起，挂断电话找到了助理发来的视频，迅速点来。
漆黑的夜幕中，浅灰色的洪流在大地之上横扫而过，所到之处漫天烟尘，仅仅十秒不到，视频便彻底断线。
林常立即从床上起身，一边穿衣一边拨打给助理，：“技术部还有人在吗？定位查了吗？有没有信号？能不能找到？救援工作开展了吗？”
前不久林常刚刚赠送给姚俊和毕方一人一部手机，属于限量特制版，是和agm的联合产品，并不对外发售，好处便是极其耐用，可以拨打卫星电话，一旦检测到人口密度定于一定程度以及特定地区，系统便会自动开启数据检测、轨迹记录原路导航，上面甚至还有voc空气检测传感器，可以检测voc挥发性气体。
“有人在，已经查到信号所在位置，姚先生的开了，但毕先生的没开，但根据视频内容来看，两人距离不会太远，救援工作是否开展还不得而知，时间发生到现在，总共过去了不到三分钟，他们可能还没反应过来。”
“那就让他们反应过来，尼泊尔，尼泊尔，我们公司是不是最近在和他们在开展合作？”
“是的，我们和他们的国有运营商有合作，他们市场百分之七十都是我们占有的，但如果想通过这个施压或许不太可行。”助理翻着报告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毕先生和姚先生是老板你的朋友，但还是冷静一下。”
“我知道，合作当然不可能终止，公司又不是我一个人的，牵扯太大。”林常捏着眉心，“没有其他简单点的项目吗？”
助理心领神会，翻了翻文件，肯定道：“也有，一个未来种子项目，是关于人才流通的社会责任公益项目。”
“那就这个。”
“明白，如果救援工作不到位，我们与他们之间的合作将会无限期延迟。”
林常哼了个鼻音，刚想挂断电话，另一头的助理便惊讶出声。
“毕先生开直播了！”
冷，刺骨的冷。
毕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寸寸的凉了下去，他的灵魂仿佛被从身体里抽离，无边的黑暗从天而降，笼罩了他。
发生了什么？
自己为什么在这？
冷，好冷。
是雪？是雪！雪崩！我遇到了雪崩！
毕方猛然苏醒，他睁开眼，雪水浸润，冷得像是要冻裂眼球，世界一片漆黑寂静。
他张开嘴，试图发出声音，可口中早已被灌满干雪，毕方强忍住咳嗽的冲动，避免更多雪花灌入。
口中干雪飞速融化，刺骨的寒冷呼要把毕方的口腔冻裂，但是冰冷的水流过喉咙让他强行冷静，就连呼吸的白气也被雪完全的吸收，渐渐融化成冰水。
毕方尝试活动手指，指关节发出脆响，像是老旧的齿轮重新上油转动。
他努力地蜷了蜷手，使劲握拳，身上有了些感觉。他摸索着身下，是冰冷湿润的湿地，胳膊似乎扭伤了，不住地疼痛，也可能是肌肉拉伤，毕方回想起雪崩前的最后一幕，自己同时背着爱登堡，拖动着一个年轻人，本能作用下，大脑几乎放开了对身体的保护。
对了，还有其他人！
毕方猛然想起罗布，姚俊等人，好在最后一刻，毕方看到了众人跟随自己来到了鹰头冰坡下，应该没什么大事。
但高原缺氧与低温将会是致命的，自己要尽快将他们带出来。
通常雪崩后被埋的人，在15分钟之内找到的话，存活率可达90%；超过45分钟，存活率只有20%-30%，眼下这种情况，十五分钟至少要打一半折扣，何况毕方不清楚自己模糊了多久，时间剩余不多了。
想到这，毕方还是竭尽全力的活动，像是一条蠕动的长虫，这可比上次演示难多了，上次毕方在漠河为了演示如何在雪崩下自救，曾将自己埋起来过，但那时不过是埋了浅浅一层，和现在的真实境遇完全不能比，身上的雪块又厚又重，这让毕方挪动的十分艰难。
等等，演示？
氧气的稀缺和紧张的氛围让毕方有些恍惚，好半晌才能想起来一件事，无人机去哪了？
很快，毕方通过第一人称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直播间，黑暗中，直播间传来的文字光亮给毕方带来了些许安慰。
此时的直播间已经完全炸锅，这种延时得知消息的感觉太糟糕了，如果父母同意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玩具，却得知快递要到一个星期后才能送达。
【方神，我的方神，呜呜呜】
【电话打不通啊】
【废话，几万人十几万人，电话线都爆了，能通就怪了】
【希望人没事】
【这么大雪崩，从哪开始的啊，珠峰不会全被淹了吧，大本营那么多人。。。全歇菜了？】
【我尼泊尔的朋友说，只是昆布冰川那里发生过雪崩。。。】
【之前哪个什么威瑟斯不也是在昆布冰川吗，是不是也被埋了】
【方神不可辱！】
看到粉丝的评论，不知为何毕方心中有些感动，但很快，下一条评论引起了他的注意。
【姚俊也被埋了吧，他爹不得急疯了？明天就要上热搜吧】
【已经上了，兄弟】
【爵爷也被无了，他年纪那么大了。。。。】
得赶紧逃出去！
想到这，毕方加快了蠕动速度，雪和土不同，雪层之中存在着大片空隙，在挪动之下，毕方四周很快空出一片几公分不到的空间，有了空间，接下来的行动就更快了，毕方挪动着手臂，缓缓置于胸口，随后又来到口鼻住，用尽全力地向上推去，很快便营造出拳头大小的空间，随后双臂交叉，一起向上推去。
雪中也蕴含可以救命的氧气，理想情况下，被埋后支起双臂制造一个呼吸空间，就可有效延长存活时间。
推开一片空间后，毕方对着这片小空间大口呼吸，很快，还有些眩晕的大脑彻底清醒。
此时的毕方脸色几乎冻得发紫，好在手上还带着手套，否则现在可能已经在冻坏死的边缘。
有了氧气，毕方在口中积蓄起了少许口水，通过口水，立即判断出了地面方向，正是自己的正前方，有了方向，逃生就有了目标。
如果被埋雪里，一定要第一时间奋力破雪而出，时间越长雪就会就越硬，逃生的几率就越低，雪花会冻结在一起，这也是为什么山顶的积雪只有受到刺激时才会崩塌，平时不塌的原因，只有挣扎无用时才能停下来保持体能，等待救援，大声呼救。
可此时毕方没有自救，他调转了身体，转头向下挖去！
自己疯了？
毕方确信自己的脑子没事，而且很清楚地记得雪崩发生时，他将爵爷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拉到了自己身下，并且有着绳索的连接，他们肯定就在自己附近！
自己即便能出去，也一定会浪费大量时间，到时候还要回来挖开其他人，至少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到那时，其他人或许能坚持，但年事已高的爱登堡没这个时间！
毕方拉住腰间的绳索，选择了其中一头，顺着绳索方向，用手掌一点一点地将身前的积雪向后挖去，积雪中的缝隙被不断挤压，毕方能够活动的空间也越来越大，没过多久，毕方甚至能够大幅度的活动双臂！
挖洞的结果很是喜人，毕方估计自己挖了三分钟左右，周身几乎空出一个球形空间后，挖到了人！
黑暗之中，毕方拉着绳子将男人抓起，将他脸上的积雪全部抹去，随后脱下手套摸去。
是那个夏尔巴人！
绳子的两端，一端是夏尔巴年轻人，另一端是爱登堡，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但毕方通过触摸能感觉到自己挖出来的这家伙脸上没有太多皱纹！
来不及继续挖了。
时间不等人，毕方在黑暗中摩挲着，开始对他进行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
毕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大幅度的动作让空气中仅存的氧气大幅消耗，本就是高海拔，稀缺的氧气更是让此时的毕方有些晕眩。
男人口腔中的积雪在体温的作用下渐渐融化，终于，在机械式的心肺复苏下，夏尔巴年轻人苏醒过来。
“咳，咳咳。”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黑暗，年轻人的脑海中闪过了三连问，但好似走马灯一般，他很快回想起了自己经历了什么。
是雪崩！
自己从下在珠峰脚下长大，雪崩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初中时发生过的那场大地震，让整个珠峰都发生了雪崩，亲眼见证过，浩荡的白雪从整个山峰往下滑落，如同神女峰从地底钻出，抖动身上的灰尘一般，可丹增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真的遇上！
“咳咳，怎么样，能动吗？有没有受伤。”毕方咳嗽了两声，抓紧时间问道。
听到声音的丹增回过头，虽然四周一片黑暗，更本什么都看不到，但他通过声音迅速明白是谁救了自己，立即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
“没时间说谢谢了。”毕方将自己手中另一端的绳塞进丹增怀里，“能动就赶紧动起来，顺着这根绳去救人，要快，你应该有氧气瓶，你用氧气瓶，不要和我抢氧气了。”
说完，毕方便虚弱的躺了下来，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氧气瓶，对，氧气瓶。”听到毕方的话语，丹增也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在变少，立即从怀中掏出氧气瓶，想要递给毕方，却被一把推开。
“我不要，你自己用，我说过，我要无氧登顶。”
丹增被深深震撼了，他试图劝阻，可劝阻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明明被深埋于雪下，自己却仿佛被熔岩一般的斗志所包裹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