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元回到家里,冯玉娥瞧着就不对劲。脸上红得发亮,像是喝了一斤半烧酒,兴奋得手舞足蹈。见老婆正盘腿坐在炕沿包饺子,喜孜孜地凑过来,先是在磨盘大的屁股上扇了一巴掌,跟着手直接掏进怀,揉搓着一对葫芦似的大奶子,嘿嘿直笑。
“滚,去哪里骚情了?”冯玉娥不满地扭了扭身子,闻着男人身上没酒味,心里就有点疑惑。这多少了年了?男人从来没这么动过情,心里一惊,登时怒火冲天,“是不是在外面野没过瘾?啊!到老娘这来发骚,跟我说是哪个臭婊子?是不是苟菊花那个骚货,老娘看她就不是好东西,一个老娘们,整天擦脂抹粉,走路屁股扭得都要断,狠不得勾得男人晚上去往身上爬……”说着话,也顾不上满手白面,抓住陆大元的手就掐。
“哎哟!”陆大元手一缩,又飞快地伸进去,重重捏了一把,这才收回,“你别瞎鸡.巴乱扯!老子一上午都在虾场,和苟菊花有个屁关系?再说了,你个老娘们,就喜欢嚼舌头!人家男人在军队,要是传出去不好听的,回来后治你破坏军婚,老子可不管你!”
冯玉娥吓了一跳,嚅嚅嘴竟然不敢再说话。陆大元见平时威风凛凛的母老虎被自己三言两语降服,更是喜不自胜,一把搂过老婆,笑道:“老婆,我告诉你呀,我进乡的事,估计能成!那陆家小子,还许了我天下大功劳。嘿嘿,就看那两家是什么个态度了!”
“天下的功劳?”冯玉娥眼神有点直。
陆家沟村村长陆大元、上坝村村长陆启胜、白河湾村村长许革新,加上陆大富、陆南、李扬,六人围坐在八仙桌。
桌上摆着瓜子水果,六人心都不在此,除了喝茶抽烟,没人动。话题是由陆大富挑的,解说是李扬。
把李扬拉进来,当然是陆南的主意。其实他也没和李扬说透,只不过略略提了要帮村里搞个致富项目,先带动一批人挣点活钱。大把票子不敢说,至少每家每个月的饭桌上多点肉菜,过年了男人能买条好烟,女人孩子能买套新衣服,敞敞亮亮的过个痛快年。
李扬望着面前热衷中透着迷糊的几双眼睛,踮了踮二郎腿,正色道:“各位,陆南昨天把事儿和我说了,我回去查了下资料,认为这稻田养鱼可搞,而且能搞成!”
稻田养鱼?三位村长眼皮子一跳,心里热腾起来,陆大元更是巴巴地望着李扬。
“今年冬闲,乡里要搞冬修水利,这事我在县水利局的朋友已经证实了。你们这有没有消息?”
三人对望一眼,均是摇了摇头。陆南见状,插话道:“李工说的是真的。和平乡七个村,就数咱们这三个村子离白河最近,市里整治白河,不仅要拓宽,更要延伸近10公里。这样一来,不仅水量足够,取水也方便多了,另外乡排灌站系统全部要重修,加挖水渠。以前咱们这缺水,有点水都用在庄稼地里,如今不缺水了,那就能搞点副业了。”
李扬点点头:“稻田养鱼技术早就成熟了,我估摸了一下,要是明年春种前排灌站能修好,村级水渠全部贯通的话,条件就够了。只要村里今年冬天把稻田整治出来,明年一开春就放鱼苗,三个月就能出,快的只要两个月,费不了多少工,更误不了农活。”
“那,能得多少钱?”陆启胜提了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李扬早成竹在胸,伸出巴掌,五指张开晃了晃:“一亩水田能养200斤鱼,刨去成本的话,一季至少能得一百来块钱!”
三人齐齐“嘶”的抽了口冷气,瞧着那巴掌的目光却更加炽热。三个村子人均亩口都是1.8大亩,要是一家有三个劳力的话,一季就能多得七八百块钱,岂不是比种田来钱更多?许革新和陆大富家打交道少,但虾场其实离他们村最近。见白水虾场红红火火,两个村子都得了不少实惠,早红了眼。这次陆大富找他过来,说是有发财的事,没等催第二回,腰里别着根烟杆就溜达来了。
他比陆启胜、陆大元都要老,一张古铜色的脸就像树皮,手掌又大又硬,捏着烟袋杆子,寻思了半晌,问道:“那……村里要怎么个安排法子呢?”
“技术方面我负责,其他方面,陆南来说吧!”李扬潇洒地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有个急事,先走了。总之商量好之后,技术方面我来指导。”
见他猴急的出了门,陆南对屋里人说了句:“等下,我就回来。”急追了出去。
“李哥,等下。”
李扬刚跨上自行车,一腿支地,问道:“还有什么事?”
陆南也不急着说话,上下打量了李扬一眼:“你今天要去汉中?”
“嗯。你怎么知道?”
“啧,啧!新夹克、新西裤,皮鞋亮得能晃人眼,起码用了半斤鞋油吧?”陆南点了点李扬羊毛衫领口露出的红色领带结,笑道:“佳人有约?”
“小毛孩子,你少问。”李扬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又笑了:“差不多吧。”
“白蕾能看上你,也算她有眼光。去过他家没有?”
“什么有眼光,我堂堂的大学生,找她那样的还屈了她?”李扬沉思了一下,又道:“小南,他爸我见过,不过不是在她家,还不算正式见面。不过他还真不同意,听白蕾说,他爸要她找汉中市的。听说她妈在张罗人给她介绍男朋友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乡里搭车。”
“别呀。”陆南拽住车把不让他走:“是不是不好意思丢下这块?又舍不得如花似玉的小娘子,难以取舍?”
李扬瞪着眼睛,看了他半天,这才叹了口气:“虽说我的关系在县里,下乡指导农技马马虎虎就成,熬几年就能回市。可我确实把白水虾场当成了自己的事业,看着他一天天兴旺起来,想着自己在里面也流了汗,也出了力,心里就别提多痛快。何况,你家给的钱也多,一年下来,连工资加分红,比我工资高出几倍。我不图这钱,就图这份事业……而且我也知道,这虾场离现代化企业还远,等到建成,还不知道有多好。哎!依我的心,我情愿在这里干个十年八年,甚至一辈子……”
本来陆南出来,也就随便问问,准备和他定个调子。李扬却动了情,拉拉杂杂说了半天,眼圈都红了。
李扬为虾场的贡献,几乎是不可替代的。从购苗到病防,从喂饲到出虾,所有的技术指导都是他负责,多少次他和陆大富、胡开山熬夜观察虾的成长情况,甚至义务带着虾样回母校检测。可以说,虾场的管理陆南在全控,而技术方面,李扬当仁不让。
留在乡下,一个娇滴滴的老婆可能就要飞,离开虾场,李扬舍不得,陆南更舍不得。如何取舍,还真不容易。
“好了,李哥,我知道你的心意。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放下心思,去找白蕾约会去吧!你等会儿。”陆南想了想,钻进厨房,翻出一袋子干褐菇,约莫有一斤上下,又用钩杆从房梁上取下一条干羊腿,一块腊肉,两只风鸡,一古脑塞进一条布袋,转身就走。
厨房里忙乎的是和冯玉娥一起召过来的一名妇女,眼巴巴望着好东西没了,张着嘴干咽半天吐沫,“这龟孙,不知这都是给干部们吃的?”
“冬闲时把人组织起来。
把东西放在李扬后车架上,又扯来根绳子捆实,这才拍了拍手,笑道:“拿去给你老丈母娘吧!估计能多个支持力量。”
李扬默默地看着陆南做事,一言不发,点点头,按了按车车铃,猛一踩脚蹬子,自行车嗖的远去了。
留你还是不留你呢?还真是个小难题。陆南望着李扬的背影,笑咪咪地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