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5年的夜空对于石川鹤男来说同样是格外的迷人美丽,月阑挥洒如水,轻拢一袭霓裳,悄然跃上树梢,融融的月光下,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与梅花竞相开放,团团似锦,还有杏花、桃花、李花、茶花等争芳斗艳,闪烁着淡淡清光的荧火虫一行行地飞在林间夜色中,那景象犹如会动的光线在黑夜里翩翩起舞,行人盘桓其间,如入诗情画境一般。
但这美景很快便被血腥惨烈的杀戮毁灭。
当石川鹤男从草山上用望远镜能够清晰地看到台北城内景象时,他便知道第一联队的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他侧耳倾听了好一阵子,在确认城内嘈杂混乱的撕杀声和枪炮声并不是友军发出的,不由欣喜若狂,因为那意味着他是离台北城最近的部队,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能成为第一支打响进攻台北的部队,如果能第一个打进城去,那他的第一联队旗便可以插上台湾巡抚衙门的楼房上,那将是何等荣耀之事,即便是天皇陛下知道了,也定会发电嘉奖!
作为第一联队的最高指挥官,他将辖下的3个步兵大队长,12个步兵中队长和军旗护卫队长星野川荣,以及第一骑兵大队长宇田景山及第一炮兵联队长渡边井彦,一十八人全召集到一起,进行作战任务布置。
“我已致电总督阁下,蒙阁下恩准,我第一联队临近台北城下可以独断决策,对台北城发起主力攻击,先入台北城者,无论官兵,一律升迁一级,先入台湾巡抚衙门者,无论官兵,一律升迁三级!”石川鹤男一脸杀气地看着这一十八名军官,喉间不停滚动着仿若野兽咆哮的吼叫声。
“哇!”听到联队长这番话,所有人都不由惊呼起来,这实在是太过丰厚的嘉奖,反应过来的军官们立刻振臂欢呼,杀气腾腾,跃跃欲试,情绪高亢地吼叫道,“皇国板载,陆军板载!”
第二旅团主力已经由海军运输船自沪尾港输送上岸,击破清军层层守卫,沿途清扫残败清兵,陆陆续续向台北城西面门户赶来,但进度却仍然不快,归根结底还是摄于红标军的威名不敢贸然突进,随行的重炮、辎重、弹药和粮草等军事物资正大量堆在港口来不及配给部队,以及沪尾港内还有零星顽抗清军需要清剿消灭,各种各样的因素最后制约了大军前进步伐,仅有一支步兵小队靠近台北城,但却又忙着接管城外的一座清军兵营,根本顾及不上攻城。
要不是第二旅团的拖沓,恐怕石川即便致电桦山资纪也未必能获准有向台北城独断发起主力攻击之决策,毕竟他们原先的任务却是切断台北与基隆要道,阻止基隆守军增援台北方向!
石川鹤男眼里喷射着炽烈的焰火,高声道:“我忠勇之第一联队绝不可辜负总督阁下之厚望,绝不可辜负皇国之恩泽!现在我命令全联队做好战斗准备,3个步兵大队,一个骑兵大队,一个炮兵联队,全部出战!主力之第一、第二步兵大队全体,第三步兵大队第一、第二、第三中队,第一骑兵大队,第一炮兵联队负责全力攻击台北城,务必一战拿下台北城,第三步兵大队第四中队负责切断台北与基隆要道,阻止台北守军弃城逃往基隆!军旗护卫队跟随主力进城,将天皇亲授军旗插到台北巡抚衙门最高楼!”
他顿了一顿,抬头看着头顶犹如宝石般闪烁的璀璨夜空,挥舞着手臂大声道:“天皇的武士们,今夜过后我们每个人都将为自己体内的大和魂而自豪,在天皇御赐的军旗照耀下,在八百万神明庇护下,发扬诸君武士道精神的时候到了,我们要让清国奴知道,我们大和民族,天生就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我们大和民族,天生就该占有辽阔的陆地和绚丽的海岛!”
“天皇板载!”
“神国板载!”
周围立刻爆发出如雷的欢呼声,军官们喉间不停翻滚着野兽般愤怒的咆哮:“杀光清国奴,杀光支那猪!”
夜战通常是弱势一方采取的战法,面对武器和训练都不如自己的对手,强势方一般都不选择这样的战法,因为这样不容易发挥自己的优势实力,增加不必要的损失和无谓的风险,相当吃亏,因此日军与清军每每交战时,通常不会采取夜战,但不打夜战并不代表着日军不会打夜战。
虽然台北已经被乱兵纵火烧成一片焦土,城内守军自相残杀,毫无斗志,所谓攻坚战已经形成一面倒局面,石川本可以待到天亮之后再发起进攻,效果可能更为明显,但他此刻却已按捺不住,如果待到明晨,其他日军可能也赶到台北城下,第一个进城的荣誉将可能拱手送出,对于荣誉感极强的石川来说,是绝对接受不了,因此他接到桦山总督授命独断决策时,便决定漏夜攻城。
命令颁布下去,阳明山上的第一联队所有日军立刻开动起来,为了显示攻城之决心,他们将掳获来运送辎重粮草的几百名民夫用绳子一排排地捆好,为节省弹药直接用刺刀一一捅死,然后将尸体直接抛到山谷里喂狼。
那一夜,阳明山成了人间地狱,血腥的屠杀整整持续到半夜,凄厉的惨叫与哭泣声不停地撕裂着夜空,原来静谧祥和的夜色变成了修罗世界,鲜血染红了漫山遍野的杜鹃花和梅花,也刺激起日军野兽般疯狂的神经,他们杀到后面已经完全陷入颠狂,在斩下民夫首级之后,用枪托将人头砸出脑浆,然后将上面的血液抹在长长的白色布带上,绑在额前,做为出征前血之洗礼。
“小笠君,你的仇,我会让清国奴百倍千倍偿还!”第一大队第一中队长水野永用刺刀举着一颗被斩下的民夫断头,对着峰峦陡立、峥嵘险峻的山谷,扭曲着脸发出凄厉的咆哮,“就在今夜,就在台北!小笠君,你在上天一定能要好好看看,我们第一中队所有将士会怎样为你报仇!”说完,将那血淋淋的人头抛到阴暗险峻的山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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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的夜空对于郑逸来说同样是格外的迷人美丽,他的**营500人与李家财分别之后,便骑上自行车加紧速度向台北城赶去,他并不知道就在同一片夜空之下,同时向台北赶去的还有石川鹤男的第一联队3000人,两股力量仿佛极有默契似地相互奔跑竞赛,尽管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但却目标十分明确地向同一个地方扑去。
“轰——噼哧!”一道耀眼惊人的闪电突然冲破了黑暗,将整个夜空撕裂开来,照亮了整个大地,接着又是一个霹雷像炸裂的炮弹在空中炸响,震得地动山摇,仅仅一瞬间,暴雨便滂沱而下,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盖地地卷了过来,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一切蓑衣雨伞都抵挡不住,一下子便淋得浑身透湿,很快雨越下越密,只能看见一片光亮活动的水墙。
郑逸的**营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被淋得东倒西歪,许多人从自行车上摔下来,直摔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还有人甚至连车带人滚下盘旋曲折的山道,连尸体都寻不到。
“郑大人,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有弟兄落下山崖,我……我们要不要停一停,等雨小了,再往前赶?”一个连长一边将脸上的雨水甩开,一边忍不住大声道,“雨下得那么大,别说骑车,就是走路都很困难啊!”
“啪!”那连长还未把话说完,郑逸已经挥拳在他脸上重重击了一下,雨夜里很快便回荡起年轻营长愤怒的咆哮声:“等雨小了,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台北城现在是军情如火,十万火急!我们在往台北赶的同时,倭寇也同样在往台北城赶,我们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和倭寇赛跑,如果倭寇比我们抢先赶到台北城,那我们弟兄只能有血肉之躯去冲!我宁可你们累死摔死在路上,也不允许因为贻误战机而让你们被倭寇打死在进城的道路上!”
“可……可是这样的暴雨,倭寇也会这么拼命赶路吗?”边上另一个军官忍不住嘀咕道。
“我不管倭寇今夜会不会冒着暴雨赶路,我答应过首领,无论如何都要以最快速度赶到台北,守住台北!”头顶上突然“咔咔”响起几声炸雷,像要把夜空炸破一般,豆大的雨点儿噼里啪啦像瀑布一般浇了下来,将郑逸瘦弱的身影淹没,但无法淹没的是他如雷鸣的怒吼,“台北现在已经没有城防守备,我们这是在与死神赛跑!哪怕天塌地陷,哪怕洪水滔天,我要你们每个人都能活着进入台北,我要倭寇在你们枪口下颤抖畏惧,我要你们像树根一样牢牢地扎根在台北城!”
他顿了一顿,再次用炸裂的嗓子嘶吼道:“你们全都听明白了没有?我只要你们都活着,我要你们以最快速度给我冲进台北城,守住台北城!用你们的血肉身躯去保卫它,保卫台北城内的父老乡亲,保卫我们的同胞姐妹!”
“标下愿为大人效死!”大雨滂沱,淋得军官们浑身湿漉,通体透凉,但那一刻,所有人的血液都在沸腾,都在燃烧,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对年轻的营长举手致最高敬礼,所有的人都对着轰隆雷鸣的夜空发出震天的咆哮,“保卫台北,唯死而已!”
奇形怪状耀眼的闪电在漆黑的夜幕中急骤驰过,像一条惊蛇似的带出一串蓝白色的光芒,紧接着喀嚓的巨雷随之轰响,仿佛老天要用这雷电之剑将大地撕成碎片。
大雨中,年轻的红标军纷纷将自行车扔到道路一旁,将毛瑟步枪上了刺刀,黑暗中一片寒光闪动,年轻的红标军一边吼叫着,一边以战斗速度向台北城奔去,而奔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他们的营长郑逸。
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只存在一个信念——保卫台北,唯死而已!在他们每个人的耳边,都在响彻着一句话——与死神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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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话:惨烈血腥的台北大战即将爆发了,后面的章节会更加的精彩,绝不可错过!500对3000,这该是怎样残酷的战斗啊?一代名将是否就此产生?hoho,还是那句老话:有票给票,有赏给赏,没票没赏,也该回个帖喝声彩,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