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巡抚衙门前指。
当郑逸大致算出北百川能久所率的主力部队距离淡水河上日军先遣部队的距离之后,两眼不由有些发直,手上的铅笔掉到地上都没有察觉到。
一旁的郁笑城不由很是惊讶,忍不住问道:“溪沫,怎么啦?北百川能久的部队离先遣队有多远,算出来了吗?”[..com]
郑逸听到首领的叫唤,身体微微地颤了一下,抬起头看了郁笑城一眼,好半天才道:“算……算出来了,北百川能久的主力离淡水河上日军先遣部队也差不多在五公里左右,与基隆溪上的日军先遣部队距离差不多,但因为基隆溪做为淡水河的支流,更加曲折蜿蜒,绕过的河道更长,而且河宽仅有淡水河一半不到,日军的船筏需要重新编队,耽搁了时间,因此本来落后于基隆溪先遣部队的北百川能久主力现在已经赶了上来!”
他顿了一顿,又低头沉思了一下,道:“我猜剑潭山上观察哨没有发现北百川能久的主力船队,很可能因为他们还没有抵达淡水河基隆溪口的关渡,过了关渡,剑潭山上的观察哨肯定就会发现情况!”
郁笑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郑逸身后慢慢地踱着步,盘抱着双臂,一只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与基隆溪先遣部队很可能会同时抵达剑潭山西南角这个位置?”
郑逸看到铅笔掉落在地,俯下身子捡了起来,发现铅笔头摔断了,便拿来小刀一边削一边道:“没错,不过我预计基隆溪先遣部队可能还要行得更快一些!这样的情况不好也不坏,等基隆溪日军的先遣部队准备上岸的时候,李南突然出击,一股作气拿下他们!这个时候后面的北百川能久主力肯定会撤船上岸,如果能再接再厉拿下,那我们就能取得大胜!”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一口气,道:“但这是理想状态之下的预测,因为基隆溪的日军先遣部队至少也有一个大队,一下子拿下很困难,李南的部队新兵居多,都是第一次参加与倭寇的战斗,很难说就能获胜,而北百川能久亲自押阵,撤船登岸后与基隆溪先遣部队的汇合,这仗更是难打!唯一能够庆幸的是,无论怎么样,他们全在我们剑潭山炮兵阵地的炮火打击范围内,这个优势如果一直保持下去,还是有取胜的希望!”
郁笑城走到地图上看了一下,突然笑了起来,侧头问道:“溪沫,那你下一步想怎么布置呢?”
郑逸苦笑道:“只能再派2营上去增援李南的部队,加强一线的兵力!兵员素质摆在那儿,就算我军2:1占了数量优势,也不敢保证最终能够获胜,这就是让我最头疼的地方!”
郁笑城摇了摇头,道:“不行,那2个营不能就这样上去增援李南的部队,如果北百川能久的主力部队与李南僵持不下,后缩战线,剑潭山的大炮又够不着他们,等待山根信成的陆上部队增援,那岂不是糟糕透顶?”
郑逸吃了一惊,问道:“是啊,我就是忧虑这方面的可能,最怕就是敌我打成胶作状态,最后让山根信成的部队赶上来!首……首领,你有什么高见呢?”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高见可不敢当,其实那2个营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上去增援李南的部队,只要让他们渡船从淡水河顺流而下,绕到北百川能久撤船登岸的后面,对他们的后路进行包抄,北百川能久部队的军心必乱,只要那2个营死死咬住他的后路不放,再加上李南的攻击,萧奈的炮火覆盖,北百川能久的覆灭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郑逸听了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微微地变了变,举手拍了拍额头,失声道:“高明,真是高明啊!首领,这包抄北百川能久的后路,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彻底截断他的退路,让他完全陷入绝境之中!”
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些疑问,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但还是憋着没说出口,这让郁笑城看到了,就问道:“溪沫,你是想问那2个营仓促之间顺流而下的渡船哪里找,是吧?”
“正……正是!”郑逸脸上不由一红,讷讷道,“临时筹集顶多就只能1个营的竹筏,2个营,实……实在是……”
郁笑城笑道:“溪沫,难道你忘了淡水河上倭寇先遣部队还为我们准备了一个大队的船筏吗?我们顺流而下并不需要什么动力,光光竹筏就足够了,用他们的竹筏我们不是一样能将人马运到下游去吗?”
郑逸听了,不由拍了一下手掌,大声道:“好,真是好办法!”他很快就不由发出苦笑声,道,“首领比我高明,把战役的策划权交于溪沫,溪沫十分惶恐啊!溪沫想……”
郁笑城哈哈一笑,道:“溪沫,你就什么也别想,认真按这个思路策划好作战方案吧,此战十分关键,如能一举歼灭并活捉或是击毙北百川能久,那台北之困便能解决,我军的军威也将达到鼎盛!后面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会让我失望!!”
“咳咳,我先偷个懒!朝纲刚刚给我排了个行程,趁着这会儿有空我要与城内的绅民们去草山上祭拜昨夜战亡的将士们,我会在草山上等你的好消息!”他转身对一旁闷得发呆的邱逢甲道,“仙根,你也和我一起去,如果有可能的话,让士绅们都捐捐款,抚恤一下烈士的家属,他们为我们台湾人不受倭寇的侵掠屠戮做出巨大的牺牲,不要再让我们的英雄们流血又流泪!”
“是,首领!”邱逢甲浑身一震,立刻站直身体,给郁笑城敬了一个标准的红标军军礼。
“可是首领……”郑逸还想说什么,郁笑城已经带着邱逢甲和李忠义等一干近卫军一起大步离开大堂,听到郑逸的呼唤,并没有停下步子,更没有转身,而是背着他的面,举起右手挥了一下,示意完全信任他,后面的事情就全程委托他去谋划。
郑逸看到这一幕,不由激动地挺直腰杆,立正敬礼,大声道:“遵命,首领!溪沫绝不辜负您的期望,必将拿下北百川能久的人头亲手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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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河上的日军先遣部队在行过剑潭山西南角河段时,并没有发现红标军的踪迹,更没有受到袭击,他们向后面的北百川能久主力部队汇报情况之后,便继续往前行进。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郑逸算出北百川能久主力部队与先遣部队相距的位置之后,便有意放过他们,就等着他们抵达靠近北大门的江心岛位置时,再进行猛烈地突袭,按他的计算,战斗会比李南发起对基隆溪日军先遣部队的攻击要稍提前一些。
第二旅团第一联队第一大队的大队长麻生一健中佐此刻正站在驳船的船艏,举着望远镜向两岸察看,由于李南早早到了隐蔽位置,按照郑逸的命令全部躲在山包后面俌伏隐藏,不得暴露行踪,违令者杀,因此麻生一健在没有派出陆上斥候的情况下,根本没法发现李南隐藏的踪影,不过多年行军打仗的敏感性还是让他嗅出了点什么。
“那座山叫什么?”他用望远镜瞄着剑潭山突出丘陵一角的峰峦,忍不住问道。
身旁的一个军官也在好奇地看着那座山,道:“禀报中佐,支那人叫他剑潭山,怎么啦?”
麻生一健看着那丛林茂盛的山峰,道:“那山宜守不宜攻,从山上可以扼住淡水河道,如果大蛇军占据了此山,我军会十分的被动!”说着,将望远镜递给那军官。
那军官接过望远镜,仔细察看了一番,道:“中佐说的没错,野秀耕夫那边要不要通知他一下,从基隆溪行至剑潭山脚便立刻弃船登岸,先行占领那个山峰!”
麻生一健点了点头,道:“虽然野秀那个马粪最讨厌别人对他指手画脚,但这个时候,还是要提醒一下,这事你去办吧!同时也传告亲王殿下,要他注意这座山峰!”
那军官将望远镜还给麻生一健,胸口一挺,端端正正地敬了个礼,道:“是,中佐!”便迅速转身离开舰艏。
麻生一健忍不住又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那被葱葱树木覆盖住整个山头的剑潭山,不知怎么的,总有种不安的情绪在胸间涌动,他回头看了一下整个大队的船筏正迎风破浪前进,将士们士气高昂,跃跃欲试,空气中传递着一丝的凉风,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一切也都是那样的紧张,他摊开手掌,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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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河江心岛。
由于江心岛距离北大门实在是太近了,因此郑逸决定还是将城内的1个炮兵连预备队拉到北大门,支援江心岛作战,毕竟江心岛上只有1个炮兵连,2个步兵连,如果碰上日军先遣部队疯狂突击,如果不用优势火力压制,恐怕伤亡会很大,而且战斗一下子也结束不了,更别说是还要抢他们的船筏,让2个营绕到下游去包抄北百川能久的后路了。
这个炮兵连预备队装备的可是郑逸在制造局枪械库里偶然发现的三门克虏伯野战炮,威力比起缴获的日军野战炮要大得多,他舍不得拿到前线去消耗,因此留在后方做压箱底的老本,这一回为了打出首战的威风来,他将预备队也压了上去,就是为了能够一举奠定胜局。
江心岛上的那两个步兵连其实是让郑逸最放心不下的部队,因为他们是刚刚成立的四团一营的2个连队,都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新连队,里面基本上全是新兵,而所谓的老兵也就是比他们早投军几个星期,经历过一两场战斗洗礼,因此他们要啃下日军先遣部队这块骨头,郑逸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
为了保险起见,年轻的副指挥决定增派四团二营,从北大门岸上协助江心岛的守军攻击河上的日军,用优势兵力以及优势火力,短时间之内一举拿这股先遣敌人。
随着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解决,现在郑逸面临的最大问题倒变成了竹筏的采伐,日军先遣部队的船筏根本不够2个营乘坐,而要从台北中埔山上将竹子砍下来制作成竹筏,光光中间搬运的距离就足够穿越全城,既浪费大量的民力,又浪费大量的时间,甚至还可能影响到部队在城内调动的正常通行,更别说是还要上山砍伐竹林。
不过来自江心岛的部队报告说,岛上盛产竹子可以就近采伐,因此这个困扰郑逸的大难题居然就这样给解决了,他立刻命令大量的民夫登岛采伐竹子,并直接在岛上制作成竹筏,准备等歼灭掉淡水河上日军先遣部队之后,便立即让一团四营和二团一营这2个老兵营从淡水河上顺流而下,包抄北百川能久的后方。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展开,除了四团三营、四营没有分派到任务,在城内待命之外,其余部队都已经领到任务,像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开始动作起来。
在巡抚衙门大堂上,郑逸看着堂上进进出出,脚步匆匆的军官和士兵们,每个人的神情都是那样的严肃和紧张,仿佛空气都在凝固,而他倒成了最为清闲之人,坐在郁笑城曾经坐的太师椅上,他突然有一种挥斥方遒的统帅感,不由有些陶醉起来。
打着哈欠,懒散地舒展四肢,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等着第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