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天色也越來月黑,北方的春天,寒风依然刺骨,岗哨当值的侍卫轻轻打着哆嗦,双手缩在最前,靠着呼出气流的些微温暖驱赶着身上的寒意。
高兴和萧凌却是犹若未觉,趴伏在冰冷的地面上纹丝不动,轻轻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异常舒缓悠长,几不可察,便如两尊雕像一般,两人身上都穿着普通齐军的装束,火红的颜色在昏暗的阴影里更易隐蔽。
当子夜悄然來临时,高兴和萧凌同时睁开双眼,四道凌厉的目光如利剑一般迸射而出,但很快便隐秘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而冷漠,便连浑身的杀气也沒有一丝一毫外放,相互对视一眼,高兴低声道:“行动开始。”
萧凌微微颔首,下一刻身形便诡异地腾空而起,如同一缕青烟,向着军营冲去,萧凌的速度很快,步伐更是灵巧得有些妖异,短短几十步路,他只是眨眼便至,期间沒有发出半点声响。
高兴在后方看得暗暗点头,萧凌不愧是第一杀手的继承者,且不说暗杀手段如何,单就这份连自己都不及的速度,踏雪无痕,落地无声的轻龚也足以傲视群雄。
虽然营盘四周有有绊马索,陷马坑,栅栏,但这些对于萧凌來说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只是微微提气,他的身子便轻飘飘地越过了三米多高的栅栏,前冲的速度却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啊,。”
哨塔上,一名士卒正缩着膀子打着哈欠,却不知萧凌已经悄无声息地來到了他的身后,一道金光隐现,下一刻士卒的咽喉便崩裂开來,他轻微的哈欠声戛然而止,将利刃入肉的声音完全掩盖,让一米外混混沌沌的同伴沒有丝毫察觉。
“噗,。”微不可查的轻响中,萧凌的金月弯刀已经自另一名士卒的后背拔出,而他的右掌则紧紧捂着那士卒的嘴巴,将其惊恐绝望的惊呼封在口中。
第二名士卒完全烟气时,第一名士卒的身体即将摔倒在地,萧凌左手一抄,便将倒地的士卒扶住,同时扶住的还有他怀中的长枪,将两名士卒手中的兵器轻轻放在地上,让后又将两人靠在哨塔上,使之保持直立姿势。
做完这些,萧凌的身子便不再停留,如狸猫般自哨塔上消失不见,向着另一个岗哨扑去,从上塔杀人到离去,这一系列的动作萧凌完成得如行云流水一般,沒有丝毫迟滞,而所花费的时间还不足一次呼吸时间。
如今的萧凌比之三年前可谓是脱胎换骨,高兴虽然沒有与他比试过,但却能感觉到,现在的萧凌比之自己的前世,水平要高出了一筹。
作为刀尖上的武者,更是前世暗夜之中的王者,來到这个世界,高兴扮演刺客这个角色的机会屈指可数,此番与萧凌同时行动,心中未尝沒有较量之心,是以那颗愈发沉稳的强者之心却是从所未有地激动起來。
是以在萧凌清除第二个岗哨时,高兴的身子也动了,虽然他的速度不及萧凌,但对于气息的收敛却更甚一筹,便似化作了清风,融入了自然,明明就在那里,但却让你极易忽视他的存在。
解决完第二个哨塔,萧凌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霍然回首,正看见高兴飞驰而來的身影,他的速度很快,但看上去却很慢,突兀而诡异,似是闲庭信步一般,沒有丝毫的烟火气息。
随着日久,高兴对“势”的理解愈甚,对于气息的收敛也更加高明,整个人都隐隐藏匿在自然之中,若非身为杀手超人一等的触觉,高兴对“势”的体悟不过只是皮毛,萧凌要想发现高兴的行踪恐怕会很难。
抿了抿嘴纯,萧凌的眼神愈发冷漠,他只是顿了一顿,身子便再次如大鸟般跃出哨塔向着下一个目标冲去。
“噗噗噗。”
连续三声轻响似是同时响起一般,一处暗哨的三名士卒几乎沒有任何痛楚便永远地陷入了沉睡,沒有理会死不瞑目的三名士卒,高兴的身子已经出现在了数米之外。
中军大帐处于军营深处,距离外围逾两里,然高兴只是半刻钟功夫便來到中军大帐前百米之外,在他身后,无论明岗暗哨都被高兴轻而易举地解决,沒有一个活口。
垂头看了一眼洁白无瑕的双手,想着刚刚毙命在自己手中的近白条鲜活的生命,高兴不由怅然轻叹一声。
摇摇头,驱散心中那无谓的怅然,双目静静地注视着百米外的中军大帐,中军大帐中隐隐透着亮光,在大帐外,则有近百名精悍的侍卫警惕地护卫着。
与外面的人相比,这里的士兵倒是强悍了许多,如此密集的阵形,百米内空旷无物,亮如白昼,看來高孝珩倒是小心谨慎啊,要想无声无息地潜进去看來要费些功夫啊。
高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费些功夫,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就在这时,大营中突然有一处燃起冲天大火,高兴的身子便在此刻自阴暗处走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长枪,衣衫更是凌乱无比,满脸惊慌地向着中军大帐冲去,口中大喊道:“不好了,王爷,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保护王爷,快起來。”
突然看见高兴向帅帐冲來,众护卫顿时警惕起來,就要厉声喝骂,却被高兴的惊呼声吓了一跳,而这时他们也刚好发现军营背风处突然燃起了滔天大火,顿时惊骇欲绝,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
“有刺客,抓刺客,快起來。”
“走水了,救火啊,快救粮草,快。”
“保护王爷,小心刺客。”
凄厉杂乱的呼喝声顿时撕破了夜空的宁静,四周军帐中的士卒纷纷自梦中惊醒,无数人影衣衫不整地自军帐中冲将出來,一边飞快往身上披着衣甲,一边环目四顾,脸上满是惊惶之色,许多六神无主的士卒听见保护王爷更是条件反射般向着中军大帐冲去。
短暂的怔忡后,众护卫顿时醒过神來,纷纷警惕地收缩阵形,想要阻止其他人接近,但混乱惊慌的众人兵不知将,将不识兵,任凭将官如何喝骂,中军大帐外还是挤满了人。
就在这混乱之中,化身普通士卒的高兴却已经夹杂这骚乱的人群之中來到了帅帐门前,如同一条游龙般闪进了中军大帐。
“何事惊慌,刺客在哪里。”
高孝珩刚刚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睡去,耳边却突然传來山摇地动的呼声,陡然自梦中惊醒,心中又惊又怒,连鞋子都顾不上穿便向帐外冲去。
“碰。”
刚走了两步,高孝珩便见一道黑影重重地向着自己砸來,心中一惊,他猛地停下了脚步,黑影重重摔落在地,低头看去,高孝珩这才看见那黑影乃是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人,此时却是双目圆睁,眼中竟是惊愕与绝望之色,在他的咽喉处正有一抹淡淡的红痕,而他腰间的长剑却连剑鞘都未出。
“吴先生。”
高孝珩惊呼一声,立即抬头向前看去,才发现身侧半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模样俊朗的士卒,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深邃而冷寂的眼神让高孝珩骤然出了一身冷汗,贴身的衣衫尽数湿透。
“王爷,您沒事吧。”这时帐外才传來侍卫们关切的问候和杂乱的脚步声。
“投降,或者死。”高兴白皙的右手出现在高孝珩的脖子前,手中那一柄小巧却散发着寒光的匕首却让高孝珩汗毛乍竖,血液几乎都要停滞。
“孤王沒事,尔等仔细守在帐外,沒有孤王的吩咐,不许任何人进來。”只是愣了短暂的片刻,高孝珩便做出了选择。
面前这人能如此轻松地潜入自己帐中,又一招将自己的贴身护卫击杀,可见此人的可怕,生死系于他人之手,高孝珩别无选择。
虽然高孝珩的命令让帐外的士卒很是愕然,但军令不敢违,他们只能按下满心的疑惑与担忧乖乖地退了出去,只是隐隐看见王爷身边站着一个普通士卒。
“你是谁。”高孝珩深吸口气,将心中的愤怒,惊恐悉数压下,双目紧紧地盯着高兴。
“高兴。”高兴沉吟了片刻,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高孝珩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继而眼中怒火大帜,更有惊愕悲愤,一张俊脸更是不断抽搐起來,他怎么也沒想到,刺杀他的竟是自己的亲侄儿,看着高兴那与高长恭酷似的面容,高孝珩心痛如绞。
手足相残,虽然他一直瞧不起出身卑微的高长恭,认为他是高家的耻辱,他也嫉妒高长恭的功勋与才能,但他却沒有想过要将高长恭击杀,也许这之中有他和高长恭并无多少利益冲突的缘故。
“是你爹让你來的。”高孝珩的声音有些嘶哑,声音更是隐隐有些颤抖。
“是我的主意。”高兴毫不退缩地对视着高孝珩有些红肿的双眼,语气低沉地道:“叔父,为了高氏一脉,为了先祖的荣耀,你可以放弃吗。”
当听见不是高长恭的主意,高孝珩有那么一刹那的释然,而高兴后面的话却让他浑身一震,惊诧地看着高兴,有些不明白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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