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儿,你快放下,小心些,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千万不能累着。”郑氏一脸紧张地接过武顺手中的铜盆放在桌上,一边将武顺按到椅子上坐下,嗔怪地说道:“不是告诉你不用再做这些事吗,你怎么又不听,。”
“娘亲,我沒有那么娇贵,孙神医不是说了么,沒关系的。”武顺有些羞涩,有些忸怩,心中却满满的都是甜蜜,
“你这孩子,孙神医虽然是神医不假,但他又不是女儿家,对女儿家的事总沒有娘清楚吧,你现在可是府上的重中之重,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娘怎么对得起高家的列祖列宗。”郑氏一脸严肃,郑重地说道,
且不说高家有后让她欣慰窃喜,便是高长恭如今身份不同,武顺怀的这个孩子可是金贵得很,容不得出现任何差错,这可是关系社稷民生的大事,
“娘亲,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孩子和自己的。”武顺皱了皱眉头,苦着脸道:“可是我整天无事可做,又不能帮助夫君,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郑氏皱眉,拉着武顺的手,语重心长地劝慰道:“孩子,你怀了兴儿的骨血便是我高家最大的功臣,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重身子。”
“哦。”眼看郑氏如此郑重其事,武顺也只得低声答应,虽然被全府上下照顾得无微不至,但武顺心中温馨甜蜜时还是很不自在,尤其是抢去了章蓉几女的光芒让她时常感到愧疚,
武顺怀孕的消息无论对于高长恭一家,抑或者对于整个北齐都可谓是惊天的好消息,前有高长恭称帝,后有武顺有孕,不失为一个好兆头,而高家后继有人对于稳定民心也有一定的作用,
高长恭虽已传檄天下,执掌北齐江山,但尚未举行盛大的登基仪式,一來当前情势紧迫,局面不稳,高长恭忙于整合四方势力,二來帝王登基,仪式颇为繁杂,并未朝夕之功,
是以高长恭并未入主皇宫,而郑氏和高兴也并未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和太子,
“又输了,孙神医,你棋力精湛,小子不及也。”
王府后花园的凉亭中,高兴无奈地将手中拈着一枚黑棋丢在棋盘上,一脸苦笑,连续对弈了两个时辰,他竟然沒有占得一丝上风,被孙思邈杀得一败涂地,尤其是自始至终孙思邈都是云淡风轻,任凭高兴使尽了浑身解术,却有一种无处使力的感觉,
顿了顿,高兴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由严肃了几分,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孙神医,你真的确定武顺怀的是个男孩。”
“我说小王爷为何一早晨都是神思不属,却原來在想着此事。”孙思邈闻言轻笑,一手捋须,眉头轻扬,淡淡地道:“怎么,难道小王爷怀疑老朽的医术吗。”
“不不。”高兴摆手道:“孙神医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顺儿怀孕不过一月,胎儿还未成型,你又是如何断定那孩子便是男孩呢。”
孙思邈的医术高兴自然是信服的,只是就算后世的高科技,怀孕一月也是检查不出胎儿的性别,孙思邈又是为何如此笃定,
“小王爷,就算老夫看错,我师兄也是不会算错的。”孙思邈笑容微收,认真地说道,古人重男轻女思想极重,尤其是对于皇家來说,此事更是牵扯着各方利益,是以孙思邈也不敢在此事上玩笑,
“袁道长。”高兴一怔,旋即默默点了点头,眉头轻皱,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高兴曾戏称袁天罡为神棍,然而随着接触越久,他便越觉得袁天罡神秘,且不说那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就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相术也让人不敢有半点轻视,
眼见高兴脸色变换不断,孙思邈心下不由奇怪,遂开口相询:“小王爷,您还如此年轻,怎地会如此计较此事。”
高兴脸色凝重地看着孙思邈,缓缓道:“孙神医,实不相瞒,近日我将北上与突厥斡旋,此番定然凶险万分,生死难料,若是顺儿怀的是个男孩,便是我出了什么事,大齐也依旧有希望。”
孙思邈双目一凝,盯着高兴好半晌才道:“小王爷准备主动出击。”
高兴点点头,然后站起身來,走到凉亭边,沉默了片刻才道:“若是任由突厥大举入侵我大齐境内才发起反击,无论我大齐最终是胜是败,边境的百姓难免受到战祸的荼毒,如果可能,我希望能率军直捣黄龙,平了突厥王庭,纵然不能彻底消弭北方边患,也要保我大齐数十年太平。”
孙思邈眼中精芒爆闪,由衷地赞叹道:“小王爷果然是好气魄,大齐有皇上,有小王爷,是国之幸事,亦是百姓之福。”
“孙神医谬赞了,我只是尽到我应尽的责任罢了。”高兴摇头,喟叹一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只希望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这数百年來,百姓的生活实在太苦了。”
“若是天下诸侯皆有小王爷这般悲天悯人的情怀,天下又何至于有这么多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看着高兴那修长的背影,孙思邈眼中既是钦佩又颇感欣慰,
诚然高兴不是一个出色的枭雄,但他却是最有魅力的王者,不是吗,
“孙神医,有件事还要请你帮助。”
“小王爷请说。”
“孙神医,我想请你帮我培训一批战场救护人员。”高兴回到位置坐下,语气有些伤感地说道:“虽然战场之上死伤在所难免,但我希望能将伤亡降到最低,如果能有一大批医护人员进行战地救护,不仅能减轻伤员的痛苦,更能保住不少战士的性命。”
“需要老夫做什么,小王爷尽管吩咐便是。”高兴一说完,孙思邈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且不说高兴是袁天罡选中的天下之主,就凭他的气度心胸,孙思邈也不会拒绝,
“如此,我便代全军将士多谢孙神医了。”说着,高兴长身而起,一揖到底,
古时出征虽有随军大夫,但毕竟人数有限,而且多是为将官服务,普通的士卒根本得不到及时的救护,不少人因此而死去,不少人也因此落下了病根,从此再上不得战场,
真正的精兵并非一定力大无穷,剽悍强健,而是需要血与火的洗礼,培养一名精兵不易,高兴希望能以完备的后勤保障來尽可能地减小损员率,
……
“什么,你要率军北上,不行,这绝对不行。”高长恭拍案而起,一脸震惊地看着书案前的高兴,语气激动而坚定,
“父皇,周人已经调兵遣将,大肆整饬军备,突厥也是磨刀霍霍,蠢蠢欲动,我们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只有取得主动,掌握战争的节奏,我们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高兴严肃的看着高长恭,双目灼灼,语气分外沉重,
望着一脸坚毅不屈的高兴,高长恭不由攥紧了双拳,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心绪激荡难平,良久,高长恭才松开了双拳,和声道:“兴儿,草原不比中原,主动出击突厥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草原广袤无边,突厥人又是居无定所,一旦你深入草原,补给便会十分困难,到时候你何以为继,更何况北地苦寒,将士并不适应,到时候难免影响战力,若是突厥采用骚扰战术,一击即退,你却又如何应对。”
“兴儿,为父和你娘只有你一个儿子,我们不希望你遇到任何危险,我大齐人才济济,多的是精兵强将,区区突厥何惧之有,更何况为父尚在,怎允你如此冒险,,你回去吧,此事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高兴轻笑着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高长恭道:“爹,你真的有信心战胜突厥和周人的联军吗。”
高长恭一怔,低叹一声,缓缓坐下,俊逸的眉头不由轻轻皱起,眼神变得凝重而忧虑,
“爹,突厥虽然难缠,但您儿子也不是好相与的。”高兴朗声一笑道:“爹爹,论弓马,我们的骑兵并不比突厥差;我们有契丹人作向导,草原征战对我们來说并不算艰难,最主要的是我们手中有枪,有炮。”
高长恭顿时默然,从国家的利益出发,主动出征,打乱突厥与周国的部署显然是最好的选择,而根据高兴所言,他们获胜的几率很大,但高长恭委实不希望高兴亲赴战场,
“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倘若孩儿不能平定区区突厥边患,必会悔恨终身,将來又谈何一统天下。”高兴字字铿锵地道:“爹,我是您高长恭的儿子,这天下何人能杀我,好男儿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
“唉,。”
看着高兴那坚决执拗的眼神,良久良久,高长恭才长长叹息一声,语气很是复杂,有欣慰,有自豪,还有淡淡的伤感与忧虑,他阻止不了高兴,也不能阻止一个希望为国征战的将军的请求,
“兴儿,记着家中的爹娘,还有那未出世的孩儿,你一定要活着回來,今次答应了你,恐怕你娘又要埋怨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