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枪的是常宁的司机郑风。
这朝天的一枪,惊动了在宁园值勤的所有公安干警和武警,不到三分钟,六号楼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实是一场虚惊,公安部派来的三位大员,在省公安厅付厅长姚元坤的陪同下,上门拜访常宁,郑风要的是“公事公办”,铁面无情,只认得姚元坤一人,其他几位,要先查看证件,后须领导同意,否则,部长来了,也是枉然。
那几位和姚元坤一样,都穿着便衣,恰巧证件都在随从那里,平时却是盛气凌人惯了的,几言不合,便吵了起来。
郑风也是惹不得的主,xxxx部队的人,见过的官级别大了去,哪会将眼前几位半百老头放在眼里,本来这次栽了跟斗,领导断臂,自己伤腿,心里正憋着火呢,此时正碰上药引子,便一下子爆发了。
衬衣一撩,qsz九二式九毫米****露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其中一位“陌生人”。
那几位和姚元坤一样,都是识货之人,一见qsz九二式九毫米****,顿时脸色大变,方知碰上正点子了。
qsz九二式九毫米****是第一种国产自动****,四年前开始研制,目前还没有完成定型,也就是说,还没有进行批量生产,根本未装备一线单位,公安糸统里,也仅有少数人在试用,但据说,xxxx部队早已是人手一枪。
见枪识人,郑风一下子亮出了qsz九二式九毫米****,等于是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正僵持间,其中一位喝了声“放肆”。
这一声喝,实在太不合时宜。
郑风寒着脸,目露凶光,也不开口,坐在轮椅上,身不动枪动,抬手就是一枪。
“叭。”
也不见瞄准,院子里的一棵三年龄桉树,笔直的,小臂那样粗的直径,被一枪打掉了上半截,哗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姚元坤见势不妙,拉着那三位退出院子,向负责警卫的凌啸使了个眼色,连哄带劝,把那三位推上车,撤出了宁园。
然后,姚元坤这才松了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汗水,向郑风陪个笑脸,经他“点头同意”后,才上前按响了门铃。
开门是袁思北,常宁正躺在长沙发上,慕容雪坐在他身边,仿佛根本没注意外面发生的一幕,闭着眼睛似睡非睡,身上还盖着一条小毛毯呢。
“常市长,你好点了吧。”姚元坤坐下后,先问候起来。
“有点疼啊。”常宁歪了歪嘴,瞥了慕容雪和袁思北一眼,两人向姚元坤点点头,退进了书房。
姚元坤关切地提议,“你得去医院,住院治疗,康复起来快些。”
“我不去,医院那味道,受不了啊,我就在家里,挺好的。”常宁摇着头,微微的一笑,“姚老,外面怎么回事,有点吵嘛。”
姚元坤听得心里一乐,装得特像,打死我我也不信你不知道,“刚才啊,我陪部里三位领导来看望你,郑风不让,要看证件,搜身,征得你同意,大家吵了几句,郑风开了一枪,不过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
“这个郑风,搞的什么名堂,姚老,对不起啊,回头我一定收拾那混小子。”常宁板起了脸。
姚元坤急忙说道:“常市长,你可千万别责怪郑风,大家都是为了工作,他也是职责所在嘛,这事全怪我,来之前,没有先和你电话联糸,你要批评就批评我好了。”
“姚老,你是省里派来的领导,我敢吗。”常宁乐道。
姚元坤也跟着笑了,“我是来协助破案的,可不是什么领导啊。”心说你手下一个司机都敢随便开枪吓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常宁看着姚元坤问道:“姚老,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的,这个案子上头很重视,部里专门为此派来了三位领导……”
“哎,等等,对不起,我打断一下,你说是三位领导?”
“是啊,这是部里发来的传真。”
常宁瞟了那份传真一眼,“你确认,他们不是专家?”
姚元坤楞住了,常市长的问话问得很有水平,领导是来居高临下指手划脚的,专家是来协助破案的,这区别大了去了。
“这个么,那三位的级别都比我高,我想,确切的说,不是协助,应该是指导吧。”
玩字眼,姚元坤哪是常宁的对手,只见他冷冷一笑,掀掉身上的毛毯坐了起来。
“指导指导,不就是指手划脚的领导嘛,岂有此理,太小看我宁州市了,净派些只吃饭不干活的来。”说着,就伸手去拿电话。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姚元坤老脸红了起来,这话分明是指桑骂槐,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姚元坤本来是要向常宁反映一点情况的,他发现,专案组组长马应堂在有意隐瞒一些线索,不让他和李正明知道,常宁这一句不带脏字的骂,彻底的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电话通了。
“王书记吗,我是常宁。”
电话的音效很好,姚元坤也听得很清晰,声音很熟悉,是省委书记王国维。
“小常啊,左臂怎么样了,没什么问题吧。”
“王书记,谢谢您,我的手没问题,可我的心有问题。”有人在场叫王书记,没人在场叫王叔叔,这是老习惯了。
常宁的话,让姚元坤吓了一跳,这是告状啊。
“哦,你的心怎么了。”电话那头,王国维慢悠悠的问道。
“我这心里有火啊。”
“呵呵,什么火,说来听听嘛。”
常宁大声的说道:“王书记,那个公安部是怎么回事,不帮我们破案也就算了,还派来三个混蛋加饭桶,严重的干扰了我们的工作,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会吧,有这么严重?”
常宁继续说道:“王书记,我给您留句话,您得给我作证,他们要是来协助破案的,我们宁州市欢迎,要是来干扰我们破案的,我可就不客气了。”
这话说得,姚元坤听得脸都白了,常宁嘴里在说“那三位”,实际上也是在说给他听啊。
后面的对话,姚元坤一句也没听进去,等他离开开着空调的房子走到院子里时,竟然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