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当你出生的那天,整个安纳托利亚高原都在低语着你名字:
穆罕默德?本?穆拉德?本?穆罕默德?本?巴耶济德。
孩子,我骄傲地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成为真主的利剑。
你要记住,我们一直都是以智慧与力量来统治着这个国家。
我也相信,你会谨慎地使用真主赋予你的力量。
但是,孩子,赢取胜利的真正秘诀,是鼓舞起所有臣民心中的激情和斗志。
对于这个动荡纷扰的时代,我已经感到疲倦了,只想在故乡的风景中养老退隐。
而你,将代替我拿起弯刀,为真主征服这个世界……以此来偿还你杀死自己兄弟的罪孽!
……
“……啊——父亲——”
伴随着一声急促的惊叫,一个年轻人满头冷汗地惊醒了过来,然后身子一歪,从椅子滑落到了地毯上。
借着从狭小窗口投射进来的阳光,可以十分清晰地看出,这位服饰华贵的年轻人,拥有着一对略显忧郁的细长眼睛,以及一个线条分明的尖尖鼻子。虽然他在嘴唇和下巴的位置都刻意留了胡须,以求显得老成一些,但还是可以看得出他的年龄应该不会很大,岁月的痕迹还没有出现在他光滑的面颊上。
接下来,在斥退了闻声闯进来的仆役之后,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第七任苏丹,今年二十三岁的穆罕默德二世。一边揉着有些酸疼的屁股,一边从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爬了起来。
刚才的梦中,赫然浮现出了他在四年前去世的父亲,塞拉德二世苏丹的音容笑貌。以及穆罕默德二世在12岁第一次登基为苏丹时,父亲在典礼上对他的低声教诲——除了最后那句话以外!
(在父亲死后,穆罕默德二世立即杀死了自己的幼弟和许多亲戚,以扫除他们对皇位的威胁。)
接着。思维依然有些迷糊的穆罕默德二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顶巨大的帐篷内,坐在一张宽大的桌案旁边。桌案上堆满了层层叠叠的地图、沙盘和模型,并且被他打盹时流出的汗水和口水浸湿了。
望着这副貌似很丢脸的场景,摸了摸嘴角边的口水。穆罕默德二世忍不住流露出了一丝苦笑。
——最近的这大半年里,他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研究着进攻君士坦丁堡的方案,画了数不清的草图,试图寻找出君士坦丁堡的薄弱点,差不多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总的来说,穆罕默德二世苏丹是一个性情暴烈而又虚荣心很重的人,同时具有卓越的军事和外交才能。此外,跟传统印象中那些愚昧粗暴的游牧民首领不同,这个年轻苏丹的文化水准很高,能说五种外语。精通哲学、神学和占星术,热衷于实验科学、天文学和军事战略,也爱好波斯的诗歌和艺术,还孜孜不倦地阅读着那些伟大的帝国缔造者的历史传记,比如亚历山大大帝和尤利乌斯?恺撒。以及居鲁士和君士坦丁。
根据威尼斯外交官的评价,和历史上的许多伟大人物一样,这位土耳其苏丹也是集多种矛盾类型的品格于一身:他既是不知疲倦的工人,又是凶悍勇猛的战士,还是厚颜无耻的外交家。他既虔诚又残暴;既热情又阴险;既有教养,酷爱艺术。同时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野蛮人。
此时的穆罕默德二世苏丹虽然还算年轻,志向却甚是远大,一心要开创出远远超越之前历任苏丹的伟大功业,用一场最辉煌的胜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前的平定小亚细亚叛乱只是小打小闹,而真正属于他的战争,直到现在才算开始,那就是夺取东罗马帝国皇冠上硕果仅存的那块璀璨宝石——君士坦丁堡!
纵然已经夺取了昔日东罗马帝国的几乎全部版图,但若是没有君士坦丁堡,他的土耳其帝国就谈不上完整,缺少一个最关键的经济与国防核心。
对于苏丹本人而言,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他不顾一切也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么就莫过于君士坦丁堡了。
——在君士坦丁大帝和查士丁尼大帝的时代,这座伟大的城市曾是地中海世界的中心。而今,虽然双头鹰的威严已经凋零,但这座城市却依然如同一位充满了成熟魅力的雍容贵妇,更加的诱人遐思。
在穆罕默德二世的眼中,君士坦丁堡这颗“世间最美的宝石”已经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只差最后一步了……而他也异常坚定地相信,眼下就是迈出这最后一步,彻底吞并东罗马帝国的最佳时机!
——东罗马帝国的帕里奥洛加斯王朝,目前正陷入了又一轮的内乱。帕里奥洛加斯皇室的三兄弟正在彼此厮杀,其中一位已经倒戈投靠了自己,从而进一步削弱了这个末路王朝的残存势力。
——土耳其在巴尔干半岛的老对手,匈牙利、罗马尼亚和阿尔巴尼亚,虽然在威尼斯的金钱援助之下,发挥了异常坚轫的战斗力,拼死堵住了土耳其人进一步入侵欧洲的道路。穆罕默德二世即使凭着压倒性优势的庞大陆军,也无法一次性彻底击溃这些烦人的小苍蝇。但归根到底,它们只是一些力量单薄的小国孤军,进行本土防御战或许尚可,但要他们主动出击为君士坦丁堡解围,估计就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
——对于控制着海上航路的威尼斯和热那亚,穆罕默德二世巧妙地使用了一系列外交障眼法,外加充满了甜言蜜语的空头许诺,成功地拖延了他们支援君士坦丁堡的行动。其中,威尼斯共和国的主战派与主和派至今争论不下,热那亚的第一波增援舰队则已经被击退……而组织一次渡过地中海的浩大远征,从筹备到出发都要消耗相当漫长的时间——苏丹自认为有信心在下一波援军抵达之前,就赢得最终的胜利。
——小亚细亚的诸位突厥酋长和阿拉伯头人,虽然一直桀骜不驯,难以管束,但也并非不知进退的蠢蛋。在上一轮叛乱刚刚被他平定不久,奥斯曼新月战旗余威尚在的情况下,除非君士坦丁堡战局出现重大逆转,苏丹的军队遭到致命重创,这些酋长应该不会在短时间内又一次跳出来作乱。
在这种既无外援也无内助的孤立情况下,穆罕默德二世苏丹的对手,东罗马皇帝君士坦丁十一世,只剩下了最后一件能够用来抵御外敌入侵的筹码——围绕着君士坦丁堡的高大城墙。
这也是黄金时代的东罗马帝国,给如今这些无能后辈们留下来的最后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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