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弗逊转过身,在海平面的末端,现出一片褐色来。作为一个老水手,他很清楚那就是这次行动的目的地——基隆港。虽然在出发前上司交给他的命令中并没有让他进攻这个台湾岛上的重要港口,只是让他封锁附近洋面,不让更多的军队和军事物资运到这个港口来,尽可能拖延中国人利用这里作为进攻入侵琉球的日本人的时间。但是在仔细斟酌过自己拥有舰队的数量和所要达成目标的规模后,杰弗逊上校最后还是认为直接攻击这个港口,摧毁所有的军舰和其他船只,放火烧毁仓库里的物资才是唯一可能达到目的办法。原因很简单,中国的海岸线太长了,而他手中的船只又太少了,一共只有七条船,其余一条被他派去执行其他任务了,在没有雷达和无线电的时代,靠这么几条船想要封锁这么长的一条海岸线,这恐怕只有万能的上帝才能做到。而杰弗逊现在正在等待的就是前往侦查的人,他需要得到翔实情报才能发起进攻,但是侦查的人和船已经出去一天半了,一点回音也没有。杰弗逊的鼻翼神经质的抽动起来了起来,那是他即将发火的征兆。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粗声大气的抱怨起来。
“该死的,已经四点了!这些浪荡鬼已经出去一天半了,这些家伙一定是钻到哪个妓女的裙子底下去了。我向上帝发誓,如果没有一个让人满意的解释,我一定要把他们的脊背用鞭子抽的和市场上的羊排一样!”
说到这里,杰弗逊恼火的用自己那粗大的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栏杆,向下面大声喊道:“哈利,混蛋,我的茶和饼干呢?快拿上来,难道都被魔鬼吃掉了吗?”
很快下面就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穿着学员制服的少年一边爬上楼梯,用带着爱尔兰口音的英语回答:“请原谅,司令官阁下。不过请相信我,魔鬼不会吃这些饼干和茶,因为这太难吃了!”
杰弗逊冷哼了一声,一屁股在遮阳伞的藤椅上坐下,他沉重的身体把椅子压得咯吱咯吱响。他拿过装牛奶的锡壶倒进红茶杯子里,低声说:“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小鬼说的不错,我已经啃了三十多年的海军饼干了,那些军需官们都应该一个个全部在脚上拴上实心炮弹,从跳板上踢到海里去。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烤制这些饼干的面粉的,味道就和砖块一样,而且我怀疑成分也差不多,里面的面粉和尘土一样多。可悲的是,你也要吃几十年这玩意,所以水手们的牙都不好!”说到这里,杰弗逊向学员张开嘴,露出自己凹凸不平的牙床。
哈利麻利的替杰弗逊重新倒满茶杯,笑着回答道:“是的,这些饼干很难吃,不过这没什么,我们总能搞定这一切的,不是吗?”
少年快活的神情和回答让杰弗逊十分满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哈利,虽然情况很糟糕,但我们总是能搞定这一切的,这也正是我们呆在这里的原因。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是,司令官阁下!”哈利站直了身体,精神抖擞的向对方行了一个军礼。
杰弗逊的右手轻轻划过他的帽沿,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刚才的交谈让他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是的,的确困难很多,但情况总会好起来的,皇家海军的好小伙们总是能战胜对手,自己应该放轻松一点,好好享受一下这午后的阳光!”
到了晚上九点钟左右,被派出去侦查基隆的人总算是回来了。杰弗逊在第一时间召见了他们,他满意的看到指挥官汤姆逊上尉浑身上下的汗迹和污迹,这说明他的手下认真的执行了自己的命令,但杰弗逊并没有把自己满意的心情流露出来,因为他一直认为,作为一个男子汉、一个皇家海军的军官,情感流露是软弱的表现。
“司令官阁下,根据您的命令,我们从昨天开始,认真的对基隆港进行了侦查。”汤姆逊上尉站在一副地图前一边比划一边解说道:“一开始,我们驾驶着‘王后号’在基隆港的外围测量基隆港的水文、地形情况,并标记了中国守军修建的主要炮台。这个港口位于台湾岛的北部,城市入口处,是一个天然形成的避风港湾,海湾两侧大都是绝壁耸立,地形极为险要,利用突出在港湾里的海角绝壁,以及沿岸的浅水区,几乎全港处处都是可以扼守布防的要地。港口的一些险要位置,随处可以看到炮台,但大部分炮台应该都是很久以前修建的,并不适宜现代化的火炮。为了确定这一点,我和几名士兵在昨天晚上乘小船上岸,仔细勘察了相当一部分炮台,证实了这一点,大部分炮台都还没有经过现代化的修整,有些都已经被废弃了。不过守军已经在基隆港四周山崖上修筑了15座碉堡,并在港池内侧的一处容易登陆的低地上修建了一座炮台,这个属于堡垒式炮台,对海共开有4个炮口,4门170mm要塞炮,各炮口都额外加有装甲防护,这座炮台旁边就是从海边通向基隆煤矿的道路。新到任的港口卫戍是司令在此基础上又在港湾内的要冲白米甕、仙洞鼻新建2座炮台,并在那座利于登陆的低地的炮台旁,挑中一座旧式土炮台加以扩建,规模非常大。我相信如果再给他们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从海上进攻这个港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杰弗逊上校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已经坐上标记的形势图。几分钟后,他用指节敲了敲那个装备有五门大炮的炮台,说:“就将这个炮台命名为‘d’炮台吧,这里是防御的关键,你说的对上尉,时间很紧迫,我们必须立即发起进攻。那军舰呢?你对港口内的船只停泊情况了解吗?”
汤姆逊上尉的脸上露出了羞愧的红晕:“请您见谅,中国人的哨兵设置的很严密,我们很难靠近停泊区,唯一能够确认的是,基隆港内的船很多,很杂,他们应该还没有准备好!”
杰弗逊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没有斥责手下,多年的军事生涯告诉他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进行侦察是非常困难的,汤姆逊的手下的容貌、肤色、语言和当地人都有着巨大的差异,如果进入港区侦察,很容易被当地人发现告知守军,这样一来无异于警告守军加强戒备,也许守军这个时候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了。
“你做的已经很好了,汤姆逊上尉!”杰弗逊的声音变得温和起来:“你现在可以下去休息了!”
“是,司令官阁下!”
杰弗逊站在地图旁思忖了良久,终于他抬起头,对一旁的副官下令:“让船长们都到‘坚定’号上来!”
基隆港,教堂。
本来是礼拜堂的地方已经被改成了宴会厅的模样,宴客的主人还没有到,十几个顺军军舰的管带、舰长们围坐在酒桌旁,低声说笑着。
一个身形瘦小的黄脸汉子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各位,你们谁知道今晚早大帅请我们来的目的呀?”
“黄管带,您是南洋的,算是地头蛇,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从北边来的又有哪个知道呀?”他对面的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笑道,他是从旅顺口过来的“济远”号铁甲舰的管带,姓李名得胜。大顺的海军实际上是分为南北两个系统,平日里就多有矛盾,这次从各地奏调船只,凑到一起,各种矛盾立即就显露出来。
“李大人,这些日子您在早大帅这里走的勤。大帅也对您十分倚重,言听计从,谁都知道您是这里的红人,自然比我黄某人知道得多啦!”
李得胜被对方阴阳怪气的话语弄得有些着恼,他冷笑了一声:“大帅是朝廷钦臣,都督福建、台湾诸军事,我们自然要小心伺候着,感情南洋这边规矩大,连大帅的号令都可以怠慢了,李某人倒是孤陋寡闻了!”
李得胜的话语立刻引起了一片笑声,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发笑的几乎都是北边来的军官们,南边的脸上却露出了不满的神色。尤其是那个黄管带,本来一张黄脸都有些发青了,他冷哼了一声:“怠慢军令!李大人好大的一顶帽子,黄某人可担不起。我倒是想问问,是哪个向大帅进得言,要把我们南边的船都挺到外边去,你们听到里边来。这主意是不是你出的?”
李得胜冷笑着答道:“没错,是我出的!不过我的原话是靠外边礁石多,大船停到那边缓急之间行动不便,应该让其停到里边来些。谁叫你们南边船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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