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文化馆被抓了黄色录像厅的消息,很快就在平陵县城里传开了。
在这个时代,这种事情还是很受关注的,特别又牵扯到县文化馆,一时间各种传言就在县城里到处都是。
有人说录像厅的老板背后有通天的靠山,这次可能要热闹了,又有人说派出所抓人的时候,里面不但在放黄色录像,而且还有一群男女在聚众**,被警察押出来的时候好多人还光着腚呢……
薛雪芬转天没有上班,不过杜言接到了王连义的电话,说是县委办的确有个叫薛雪芬的女人去了派出所,虽然没说的很清楚,不过话里话外的,那个女人抬出了县委副书记孙德文,这倒让王连义一时没了主意。
虽然不是很清楚,可王连义也听说过李书记和郭县长,孙书记似乎不是很对路,这时候他也已经隐约猜到杜言给他透露县文化馆录像厅的事,可能已经牵扯到了县委领导之间的矛盾,不过虽然知道自己卷进了领导斗争的漩涡,可也已经没有办法,而且在王连义这种离县委还远的人看来,李培政毕竟是县委书记,总还是占着优势的。
所以他倒也不在乎薛雪芬的话,在敷衍走了之后没有太在意,可到了下午刘老肥给他打电话之后,王连义终于有些顶不住了。
他给杜言去了电话,还小心的探问了一下,想知道李书记对这件事如何处理是个什么态度。
“王所你放心,李书记的态度是坚决的,对于黄赌毒这种危害社会的坚决的,更是支持公安机关依法办事,坚持原则。”杜言难得打了一下官腔,他也知道这种时候一定要让王连义顶住。
不过在放下电话之后,杜言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记忆里,虽然这次录像厅事件的确是引发了另外一起轰动平陵甚至轰动太华市的大事件,不过因为年代久远而且当时并没有自己这个推波助澜的因素,所以很多细节显然和现在是不一样的,这让他提醒自己必须谨慎一些,否则事情的发展可能就会出偏差。
县委大楼会议室里,李培政紧皱眉头看着坐在桌子远处的宣传部长程耀斌。
县文化馆录像厅被抓了黄色录像带的事第二天一大早就已经传遍县委大院,这让李培政很愤怒,原本没有安排的会议他,到了下午临时召开了一个常委会,县公安局长刘老肥和县文化局长也列席了会议。
在听取了刘老肥的汇报之后,看着文化局吴局长脸上不停留下的汗水,和县委宣传部长程耀斌阴沉的脸,李培政就略微瞥了眼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郭松林。
郭松林这时候也很恼火,这段时间以来,李培政在县委会上的声音变得强硬了不少,借着滕兴友那档事,李培政在常委会上第一次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随后又在任命新局长人选上趁势把副局长龚业荣推了上去。
对于龚业荣上位,郭松龄倒是也并不反对,不过因为是李培政提名,这味道就多少有些变,再加上这还没过多久,就忽然出了录像厅事件,看李培政那意思,这回县文化局吴局长可能多少也要吃点挂酪,这让郭松林觉得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
他略微看了看对面的孙德文,虽然不是很清楚,不过郭松林知道孙德文似乎和县委办的某个女科员关系暧昧,而传言那个女科员的丈夫就是那个录像厅老板。
果然正想着,孙德文开口了:“录像厅是个新事物,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们不能因为小问题就把我所所有新东西都一棍子打死吧,这不符合改革开放的精神么。”
“孙书记,你说的新事物里是不是也包括黄赌毒这种只有危害,毫无正面作用的东西?”李培政毫不客气的反问着,当之前上班时候杜言似乎是说闲话似的简单的把录像厅的事告诉他之后,李培政已经想到这是个有用的消息“同志们,我们的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可为什么摸石头?是因为这是以前没经历过的事情,既然这样我们就更要谨慎,特别是改革当中一些会产生副作用的东西,更是要认真对待,该处理的坚决处理。”
李培政的话让在座的几个常委都是不由心中一惊,他们知道李培政这是借机敲打,坐在靠窗位置的刘老肥就不禁看了看旁边脸色难看的吴局长,眼睛里多少露出了一丝同情。
而坐在桌尾的涂向东,在听到李培政的话后,除了抬起头看了一样对面的李培政,随后就又低下头去,在本子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会议结束几个常委走出会议室的时候,恰巧经过的工作人员发现一向总是好脾气笑呵呵的程耀辉脸色铁青,副书记孙德文脸上也不那么好看。
倒是县长郭松林,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不过他的秘书小卢走过去接他的水杯和笔记本时,却让他呵斥了一声。
对文化局的处理很快就出来了,县文化馆馆长老李因为负主要责任被记行政打过一次,县文化局吴局长负领导责任也受到了记过处理。而县公安局则因为及时处理问题受到了表扬,这让刘老肥一下似乎成了新书记的红人,内里如何却不是外人能知道的了。
至于那个自称mt的录像厅老板毛通,却是真的倒了霉,按照李培政的指示,听说好像不止是罚款拘留那么简单,似乎是要受法律追究。
当这些传言到处流传的时候,杜言却忽然以家里有事的名义向李培政请了几天假。
李培政倒是欣然允许,对杜言最近的表现他感到很满意,除了作为一个秘书应有的素质之外,特别是杜言连续几次看似随意,可实际上却都给自己带来好处,至少是创造了机会的举动,李培政倒觉得这个年轻人称得上是自己的福将。
“先去解决家里的事情吧,古人说的好,齐家治国平天下么。”李培政难得说了句笑话,最近连续几次在常委会上的出击让他活得了不少话语权,相比一个多月前自己的处境,现在的局面已经渐渐打开,这其中杜言可以说是功劳不小。
谢了李培政的杜言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就离开县委大院,不过他没有回家而是到了县文化馆。
这时候的文化馆已经是人心惶惶,县文化吴局长开会的时候差点当着几十口子人骂了大街,桌子拍得那叫一个震天响,至于坐在他旁边低着头的李馆长,那样子就好像又回到了动乱时期批斗大会。
一时间文化馆里关于老李可能要提前退休的消息就四处传开,这让一些人似乎看到了希望,特别是两个有机会前进一步的副馆长,散会之后更是围着吴局长大献殷勤。
杜言在文化馆对面的小饭馆等了好长时间,才看到丁宏伟背着个帆布包晃晃荡荡的走了出来,他这个时候不想让人看到自己,之前他已经看到被几个人簇拥着离开的吴局长,他知道如果这个这时候自己出现在文化馆,那可能就别想脱身了。
所以他事先就在县委办给丁宏伟打了电话,让他到文化馆对面的小饭馆和自己碰头。
“现在馆里都闹疯了,”看到杜言丁宏伟就哈哈大笑“看不出来呀,现在你杜科跺跺脚,至少这西市场要颤三颤啊。”
没理丁宏伟的胡说八道,杜言只是问着:“东西给我拿来了么?”
“拿来了,”丁宏伟把帆布包打开“你要出去旅游?是和苏倩一起去么?”
“答应她好一阵了,耽误时间太久她该不高兴了。”杜言一边应付着刨根问底的丁宏伟,一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皮质的相机盒,从里面拿出一台略显老式的徕卡相机熟悉的摆弄了几下。
“小心点,这可是咱们馆里的宝贝,我可是废了不少嘴皮子才从小蔡那拿出来的。”丁宏伟叮嘱着“对了你胶卷不够只能自己去买了,小蔡太抠门就给了我两卷。”
“两卷足够了,”杜言说着举起相机对着窗户外对面的县文化馆对了对焦距,然后回头向着丁宏伟一笑。
自从录像厅被封之后,薛雪芬就没再上班,很多大体知道内情的人,自然是认为她是在在避开风头,而且人们已经在猜测薛雪芬估计在县委办的时间也到头了,毕竟出了这种事,她显然不适合继续留在县委办。
一些之前受过薛雪芬气的人自然感到高兴,虽然有谣言说薛雪芬和副书记孙德文关系暧昧,而且孙德文好像在常委会上还反对把录像厅事件扩大,不过因为李书记在这件事上的强势态度,孙书记似乎也随后卷旗息鼓,所以对于很多看不清内里详情的人来说,薛雪芬这次显然是要倒霉了。
两具裸露的身体在床上奋力扭曲着,虽然其中一个人因为体型肥胖动作有些笨拙,可也许是因为刚才看的录像带太刺激,所以尽管动作有些高难度,可还是一再挑战难度系数,乐此不彼。
“孙书记,你倒是……答应不答应啊,我家死鬼怎么办呀。”薛雪芬一边尽力迎逢一边追问着“不能因为放了点带子就判刑吧。”
“这时候别提你们家死鬼,”孙德文一边努力耕耘一边嘟囔着“那倒霉蛋吃牢饭不是更好么,咱们俩更自由。”
暗暗骂了句孙德文缺德,可薛雪芬还是趁着孙德文正高兴的时候求着:“可还有孩子呢,再说他进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名声不好,和你来往也不方便吧。”
“倒也是呀,”孙德文挺下来想了想“有那大茶壶顶着,他自己都不在乎,别人还真说不出去什么。”
“老不正经的,你拿我当什么了。”听到孙德文把丈夫说成是过去妓院里的大茶壶,薛雪芬就一阵恼火“看我不折腾死你。”
“看看谁折腾谁,”孙德文眉开眼笑的说,不过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从薛雪芬身上爬了起来“你真想让你家死鬼出来?”
“那当然,怎么也是孩子的爸呀。”
“那好,听我的,咱们也学学那里面的,”孙德文说着向正放的录像努努嘴“咱们到外面去玩玩。”
“你疯了,要让人看见还得了?”薛雪芬大吃一惊。
“那才叫刺激,咱也试试那种调调。”孙德文淫笑着拉起薛雪芬催促她穿着衣服。
杜言这两天在距离鲤鱼居不远处一处很偏僻的河沿子上蹲点,可是却一直没有消息,他已经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的地方,或是说也许在这一世那档子事不会发生了。
就在他有些沮丧的的不停摆弄手里号称县文化馆“镇馆之宝”的徕卡相机时,随着远处河堤上停下一辆的蹦蹦车,他已经逐渐失望的心忽然剧烈跳动了几下。
远远的,杜言看到了沿着河堤向下的小道走过来的两个人影,当确定那就是自己要等的人之后,杜言不由暗暗笑了起来。
杜言呆的这个地方,是一处修河堤的时候搭起的土台,如果在高高的河堤上自然能看到他,不过一旦走到了河堤下面也就看不到这个土台子上有人了。
看着走下河堤然后沿着小道一直进了灌木丛的那两个人,杜言不禁为有些事终于还是发生了感到叹息。
在杜言的记忆中,孙德文和薛雪芬就是在这个河沿子上偷情的时候,被恰巧路过的联防队员抓了个正着!
那件事当时轰动了整个平陵甚至是太华,以至听到这个消息的一位太华的老干部当众骂了大街。
据说就连一向稳重的太华市市委书记崔建斌都气得骂了句:“丢人现眼!”
杜言知道,车震野战什么的在十几二十年后虽然炒的很凶,可毕竟倒也不是很新鲜的事,但是在九十年代初期,这种事情简直就是离经叛道,而这种事情又发生在区县的县委常委身上,在当时引起的震动更是无法想象的。
杜言也还记得,后来许久之后,有些当时的内幕才传出来,却是薛雪芬之所以答应孙德文那么荒唐的要求,只是因为她丈夫毛通的录像厅播放黄色录像带被当地派出所抓了个正着。
当时究竟是谁举报的毛通已经无从追究,不过这一世,却是杜言自己亲手推动触发了这件必然发生的事件。
当丁宏伟提到县文化馆录像厅播放黄色录像时,杜言就意识到了自己挣面临着一个良机,两天的焦急等待让他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
至于记忆里会出来撞破那两人好事的联防队员,杜言却早已经有所准备,就在录像厅被封之后的第二天,杜言和王连义通了电话,隐约的告诉他因为黄色录像事件,县里领导对街面上,特别是西市场一带的无业游民有了些想法。
听到消息的王连义马上明白了什么意思,在一连串的感谢杜科的照顾之后,他立刻召集所里的警员和联防队员,开始重点对西市场一带的街面加强了整顿排查,估计这个时候,西市场一带正折腾的鸡飞狗跳呢。
从土台上可以很清晰的看着那两个躲在一处凹进去的木闸下的人影,看着他们脱下衣服,再看着岁数已经不小的孙德文猴急的把薛雪芬压在身下,杜言就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向陈老师致敬。”在按下快门的时候,杜言心里说了句充满哲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