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阁区人民医院的高级病房里,钱小成的腿绑得想个大粽子似的,用托架半吊在空中。
看着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再看到那条据说已经摔断了骨头的左腿,钱小成的妈就不由又是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诅咒那些打人凶手不得好死,这让站在病床边的仙阁区局局长老蔡不由有些尴尬。
“好了!照顾好你的儿子吧!这也是给他教训,让他以后老实点。”钱志成低声呵斥了一声老婆,随后他转过身,虽然脸色依旧低沉,可还是对老蔡颇为客气的说“蔡局长就麻烦了你,希望区局能尽快处理好这个案子。”
“钱区长,小成被歹徒打伤这是我们区局的失职,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抓住凶手,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蔡恭敬的说,之前听说钱小成被打,老蔡是很头痛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他却又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和钱志成搭上更深一层关系的好机会。
钱志成很快就要接仙阁区委书记位子的传言早已经在整个彤阳传来,做为彤阳市委书记张升手下的得力干将,钱志成在任仙阁区区长这段时间可以说是紧跟张升的步子,而这次升任区委书记,自然也被视为是随后进入彤阳市委常委班子的前兆。
对这么个正是官运亨通的上司,老蔡虽然一直想讨好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钱小成被打,他自然是抓住机会立刻凑了上去。如果仔细想来,老蔡甚至还有些感激那些打了钱小成的人呢。
“不是让我满意,是让人民群众满意,”钱志成声调平静,不过话音里却透出一股冰冷气息“就在我们的彤阳,就在五一广场这样的闹市区,却出了歹徒公然聚众打人的恶劣事件,老蔡啊,这是我们所有人的失职!”说道最后钱志成加重了语气“如果这样的事件让市委甚至省委省政府听到,对我们仙阁区的影响有多坏?对你们区局的影响呢?老蔡,这件事要办就要办的落到实处。”
看着钱志成那看似平静,实际上隐隐透着一股杀气的眼神,老蔡先是点点头,随后不禁暗暗心惊。
他知道钱志成其实已经恨透了打伤他儿子的人,不论事情的经过究竟怎么样,他这是安心要把事情往死里定性了。
“您放心钱区长,我们一定会给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老蔡立刻顺着钱志成的话茬做了个保证,他并不感到有什么良心上的不安,即便那些打钱小成的人完全有理他也不会在乎,对他来说,能让未来的市委常委区委书记满意,才是他现在的目的。
看着老蔡离开,钱志成神色阴沉的转身看着躺在床上不住呻吟的儿子说道:“这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以后再给我惹事,不用别人,我就干脆打断你另一条腿!”
“你干什么吓唬孩子?”钱志成的老婆气呼呼的绕过病床冲着丈夫吼着“小成平时多老实,他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你这个当把爸爸的也不知道给孩子出气还吓唬孩子,他不是你儿子怎么的?”
“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就知道在外面给我惹祸,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钱志成狠狠的低声训斥着老婆“你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正盯着我吗?你以为我当区委书记了就更威风了是不,告诉你,如果你们娘俩不想让我倒霉,就都给我老实点!”
说着他回过头对钱小成说:“你说的那个酒吧里的人除了那些客人还是有谁,都给我说清楚点。”
“就是那个臭娘们,”想到之前颇了自己一脸酒的女学生就咬牙切齿的钱小成愤愤的说,看到他老子阴沉的脸他稍微收敛了些“那丫头好像是彤大的学生,爸,警察找过她了么?”
“这个你别管了,”钱志成说完之后想了想吩咐着“这段时间就在医院里老实养伤,等好了之后就去临池你舅舅家呆一段时间。”
“干嘛赶孩子走?”钱志成的老婆不愿意的小声嘀咕着。
“赶他走是为他好,”钱志成瞪了一眼老婆“你知道么,打小成的那两个人开的车是挂在部队下面的,我问过交通局的人了,他们查不出来那车的具体挂靠单位。”
“会不会是套牌的黑车?我认识不少人开套牌车的。”钱小成问着。
“是不是套牌车交通局还查不出来?看来那两个人也不简单,你最近给我老实点。”钱志成神色阴沉的吩咐儿子,随后又叮嘱了几句之后走出病房。
看到钱志成出来,正从走廊另一边值班室走过来的秘书立刻迎了上来:“区长,刚接到市委的电话,张书记要见您。”
“嗯,去市委。”钱志成神色沉沉的说了一句就头前走去,看着自家老板难看的脸色,秘书就不由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彤阳市委位于彤阳府城区凤凰台大街,凤凰台这个名字,是因唐时建有一座凤凰涅槃台供高僧传法而得名,彤阳市委大楼就建在距被定为国家一级保护文物的凤凰涅槃台遗址不远处的凤凰台大街三十九号,而隔着凤凰台不远,几百米外就是彤阳市政府大楼。
这两座造型迥异的建筑遥遥相对,继承了传统建造风格的市委大楼显得那么庄严肃穆,而造型新颖的市政府大楼则具有着新时代元素的强烈视觉冲击力,这样两座建筑,恰恰就如同现在它们的两个主人一样,性格迥异,难以调和。
说是为了权力制衡掺沙子也好,或是为了争权夺利搞小集团也罢,班子一二把手不合几乎已经成了国内官场的普遍现象,不过在斗争中求发展,在发展中坚持斗争,也是早就经由领袖们亲身验证过的官场辩证法,而一个过于团结和谐的领导班子,则是上级任何时候都不愿意看到的。
彤阳的一二把手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这两座造型迥异的建筑一般,外表互不搭调,内里就更是完全不同,虽然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可至少彤阳官场都知道,张书记和韩市长从一开始就是两路人。
做为典型的少壮派,韩家奇刚刚四十出头就担任省会城市的市长,这在讲究论资排辈的国内,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虽然有些传言说,他这个市长纯粹就是给一年多前才来到河西省的常务副省长杨伟权当打手站脚助威来的,不过韩家奇在上任之后做的几件事,却很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过韩家奇虽然来势汹汹,可彤阳市委书记张升却是稳坐钓鱼台,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的强大背景让张升在常委会上有着一种近乎超然的地位和态度,每当常委会上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最终人们的视线都会集中到坐在桌子尽头,从不轻易开口发言的张升身上。
而每到这个时候,韩家奇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虽然不论资格阅历都比张升差上不少,可他从没因为这个感到自卑,但是一想到张升那省委常委,省委副书记的身份,韩家奇就有一种自己虽然是孙悟空,可张升却是让他怎么也跳不出手掌心的如来佛的无力感。
几个月前,在一次书记办公会上,张升提到随着仙阁区在彤阳市不论是经济领域还是政治版图上逐渐发展起来的趋势,应该考虑让仙阁区委书记如常之后,韩家奇就有一种自己就要被无形的枷锁套在脖子上的危机感。
按照原本安排,现任仙阁区委书记在过年之后就要调任其他地级市,这么一来所谓仙阁区委书记进市委常委班子,不过是张升为即将接任的钱志成铺路而已,可是虽然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可韩家奇也没有办法阻止,不论是仙阁区现在的地位的确已经足够让它的区委书记入常,还是出于不能为了要阻拦钱志成进入常委,就得罪现任书记调动前隐性的提半格,韩家奇都开不了这个口,毕竟阻人进步,是要招恨的。
所以,当韩家奇从秘书那儿听到关于头天夜里仙阁区局忽然深更半夜大举出动的消息后,他就上了心,吩咐秘书详细打听一下仙阁区那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结果听来的消息却是让韩家奇既感兴趣又隐隐兴奋,虽然不知道钱小成是因为什么被打,可韩家奇还是立刻吩咐秘书严密关注这件事,在官场上很多时候也许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最终可能会成为撬动一尊大佛的杠杆。
韩家奇虽然这么想,不过他在这件事上也没抱着什么太大希望,仙阁区原本就是张升的老班底,从上到下历来都是跟着张升那边走。韩家奇虽然已经到彤阳大半年,其他地方还好说,可仙阁区那边他却是始终插不进手,指挥不动。
所以一想到这些,韩家奇对这件事的心思也就淡了些,不过当中午接到一个电话时,他才忽然意识到,也许头天夜里那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钱小成被打,最紧张的除了钱小成的妈妈之外,就要算是五一广场派出所的所长赵所长了。
半夜听到消息之后,他就被从热乎乎的被窝里惊了出来,当他赶到那个叫伤痕的酒吧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急令手下控制住了酒吧里的人。
赵所长对钱小成的为人很清楚,甚至有些事比钱志成这个当老子的还清楚的多,所以一看到那个女学生,再稍微一听钱小成手底下那帮小混混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就大体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以取证的名义让人控制住了酒吧的酒保,在听说酒吧老板因事外出之后,他不由分说的的下令封了酒吧的门。至于那个还没有从惊慌中完全清醒过来的彤阳大学的女学生,他更是让人先看管起来。
至于其他客人,则挨个记下了他们的家庭住址和工作地点,在一阵威胁恐吓之后,赵所长觉得事情大体上差不多了,才一脸悻悻的带人返回了派出所。
五一广场派出所在整个彤阳城的同级别派出所里不论是规模还是排名都是很靠前的,能在这个所担任所长可以说就是前途无量,单是从这个所升上去直接上到分局局长的前任就很是有那么几个,所以赵所长也不想让几位前任专美,很想在自己任内好好表现一下,有朝一日也捞个分局局长之类的肥差干干。
钱小成就是他巴结的途径之一,只是赵所长没想到一向欺男霸女的钱小成却不知道是被从哪冒出来的两个愣头青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当听下面的人说钱小成的大腿骨折之后,赵所长不禁全身冷汗,他知道如果不能立刻抓到打人的主,自己别说当分局长,就是现在所长的椅子也坐不稳了。
所以回到派出所之后,赵所长亲自审问那几个带回来的酒吧里的人,可是除了酒保说之前只见过那位女的和另外一位女客人最近这段时间来过几次,那女客人管她叫“小云”之外,至于那个男的,和他们的来历却是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那个彤大女学生,在渐渐清醒之后立刻喊着要报案,说要告钱小成耍流氓,这就又是一件麻烦事。对这些喝过大学墨水,显然不能只用对付普通老百姓恐吓威胁的简单方式让他们闭嘴的大学生,赵所长先是有些为难,然后一咬牙下了决心。
“大半夜的不在学校里呆着跑到酒吧里,你要干什么?”赵所长忽然神色一变声调冰冷的问着,看到女学生被这忽然的询问惊呆,他借着就猛的一拍桌子厉声质问:“说,你是不是去拉客的?是不是在卖淫?!”
“你,你胡说!”女学生脸色通红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可随后就被站在旁边的一个女警死死摁住。
“告诉你,这是派出所,进到这的就没有干净的!”赵所长又是一拍桌子“老实点,交代你是不是在搞卖淫活动,那几个滋事打人的歹徒,是不是和你一伙的?”说着他阴测测的看了看桌子上女学生登记的情况阴笑了一下“在校大学生参与卖淫活动,看来得和你的学校联系一下了。”
“你,你……”女学生嘴唇不停颤抖,她的眼神里透出的是不信,愤怒,茫然,还有绝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位之前和颜悦色的赵所长忽然变了脸色,更想不到做为受害人的自己却突然变成了卖淫。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桌子对面一脸狠象,好像一头随时都会扑上来撕扯开自己喉咙的恶狼般的赵所长,过了一会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那个人,他们说他是哪个区长的儿子,你们,你们就因为他是区长的儿子陷害我?!”
看那女学生似乎已经明白了过来,赵所长就暗暗皱眉,这大学生就是和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不一样,不好搞啊,心里这么想着,赵所长慢悠悠的点上根烟吸了一口后吐出大团的烟雾:“既然你都明白了我也不用废话了,这事你按我们安排的记录口供就不难为你,否则后果你自己知道,也不怕直接和你明说,就算你还是黄花大闺女去做妇科检查也没用,照旧能让你名声臭到学校里以后没法做人,你自己看着办。”
“你们还是人吗!”女学生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她挣扎的站起来却又被用力按住“你们不是警察!你们就是土匪强盗!”
“少他妈废话,按我说的录口供没你事,要不让你的臭名声到处传,别说上学,以后你这辈子也完了!”赵所长完全撕掉了最后的伪装,他吩咐着旁边的女警“给她做记录,然后让她签字按手印。”
说完,他走出屋子,说起来整整一夜没睡他也觉得折腾的够呛,想找当时最早接警之后赶到伤痕酒吧的两个警员,详细问问关于他们追丢的那两个年轻男女的情况,可却到处都打听不到他们人的下落,估计这时候不定躲在什么地方偷懒眯觉。原本也要找个地方先眯一会,可随后手下带来的 消息却让赵所长一阵狐疑,那两个打人的主却是始终没有消息,而那辆留在酒吧门口的帕杰罗却很意外的在交管局没查到底细。
这让赵所长不禁有点心里二愣,开始从交管局那里听说那辆帕杰罗是挂在军区下面单位时,赵所长也和钱小成一样认为可能是某个挂靠在部队名义下的公司的车辆,这虽然让他多少上了点心,可也并不很在意,毕竟最近几年随着部队的一些地方单位涉足经济领域,一些小公司为了行事方便把自己的车子挂靠在部队单位名义下,已经成了个潮流。
可听说在交管局没有查到那辆帕杰罗真正的底细,赵所长就不由有些心里没底了,他当然不会和钱小成一样认为那是辆挂假牌照的黑车,而是立刻想到,也许对方还真是有些来头也不一定。
这么想着,赵所长就在心里转悠开了。彤阳和其他地方不同,是省委省政府所在地,即便不如首都那样高官云集,有所谓扔块砖头打中十个,得有九个是处长的说法,可也差不了太多。
所以他稍一犹豫就转身向拘审室走去,同时心里琢磨着这事既然分局已经知道,那要不要再和蔡局长轻视一下,看看蔡局长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他刚刚拐过走廊,就忽然看到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看到那几个人,赵所长先是一愣借着立刻快步迎了上去。
“姜局,您怎么就突然过来了,也没通知我们一声,我们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啊。”赵所长先是很规矩的敬个礼,随后伸出双手准备和走过来的一个警官握手。
可是让赵所长没想到的,平时看在是老蔡亲信的面上和自己一直和颜悦色的姜局,这一次却是对他一点不假以颜色,看到他伸过来的手甚至还隐约向后靠了一下,就好像生怕和自己沾上什么关系似的,这让善于察言观色的赵所长不由心里一沉。
“赵爱国,这是省厅警务督察处的严科长,”姜局脸色沉沉的说“因为有些情况需要你配合调查,现在你把工作先和所里做个简单交接,然后听严科长的安排。”
“省厅?”赵爱国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他当然知道姜局不可能在这种事情开玩笑骗他,可他也想不到省厅的人会突然找到他的头上。
难道是那件事发了?赵爱国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可看到这几个人的举止却又太像自己担心的那样,他随即冷静下来,先是看了眼那位严科长,回头对已经跟上来的一位副所长简单交代几句,就和那几个据说是省厅的人走出了派出所。
赵爱国被省厅的人带走的消息立刻在派出所里传开,当人们听说和省厅的人一起来的,是据说一向和蔡局长关系微妙的分局姜副局长时,更是各种谣言满天飞,一时间原本全力寻找酒吧打人凶手的行动,却是不由慢了下来。
就在五一广场派出所上演警匪一家,鸡飞狗跳的戏码,而彤阳市委书记张升也因为听到了一些关于钱小成的事正训斥钱志成管教不严的时候,就在距离广场派出所不远的宾馆里,杜言正陪着父母看电视。
所谓灯下黑,却也的确有些道理,正到处搜捕闹得不亦乐乎的仙阁区公安们,怎么也没想到,打了钱小成的“肇事凶手”,就住在离广场派出所不远的一座宾馆里。
看着新闻里关于海湾战争全面展开,联合**已经开始了那著名的持续四十多天的战略轰炸的报道,杜言心里却在想如今的彤阳城甚至全国,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意识到,一场更加激烈的,要比海湾战争迅猛得多的政治风暴,即将在之后的半年席卷而来呢?
这么想着杜言不由微微出神,而从早晨开始,一直投射过来的两道始终带着询问的目光也让他有些受不了。
从电话号码上,杜菲显然发现了什么,所以整整一上午她都有意无意的时不时看向杜言,可一旦杜言回望过来,她就又立刻扭过头去躲开哥哥的眼神,时间一长,那种样子却引起了桑淑兰的注意。
“小菲,和妈到屋里来一下。”桑淑兰招呼着女儿,她不知道头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杜菲的样子明显不太正常,虽然以前倒也想过让自家儿女亲上做亲,可后来看儿子的意思她也就断了这念头,不过现在看来桑淑兰就又有些担心了,毕竟儿女已经大了,这要是他们耳鬓厮磨有个看到看不到的出点什么事,那老杜家可真就丢人现眼到家了。
看到母亲的神色杜言就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和赵小云也实在没发什么什么大事,可毕竟杜菲是多少知道点的,如果她就那么愣头青不知轻重的把昨天的事说出来,那可就不知道父母会怎么想了。
杜言就向正一边站起来一边向他做鬼脸的杜菲瞪了瞪眼睛,不过杜菲似乎并不在意他这个威胁,就在杜言对这事真的有些无可奈何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杜振海刚要站起来却被杜言拦住,他想起之前赵小云的叮嘱,可犹豫一下后还是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出乎杜言意料的是,站在门口的并不是他想象中闻讯而来的警察,而是一个很让他感到意外的人。
“杜镇长,您好。”站在门口的一个脸上似乎总是挂着笑容的年轻人刚微微抬起手臂,不过想到现在穿的是便装,就又立刻放下“赵主任让我到您这儿报到。”
“孙晓鹏?”杜言意外的看着站在门口笑呵呵的年轻士兵,对这个如同一头小豹子似的,不但令他印象深刻而且颇有好感的中士的到来,他先是感到意外,随即就想到,这应该是赵小云担心自己才做出的安排。
孙晓鹏进屋之后立刻向杜振海夫妻立正敬礼自我介绍,这倒让杜振海夫妻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这个虽然穿着便装可举止一看就是军人出身的年轻人,杜振海夫妻不由同时想到了那位似乎来历不凡,神通广大的乔总。
“晓鹏,你什么时候到的?”递过一杯水,杜言有些奇怪的问。
“昨天夜里赵主任给我们大队长打了电话然后又给我留了这里的地址,我就开车过来了。”孙晓鹏也不客气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看的出来他一路赶来应该已经很累,可孙晓鹏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杜言不由上了心“凌晨的时候我就到彤阳了,不过来找您之前我见了赵主任和她对一些事做了些调查,她让我告诉您,省公安厅已经接到了关于您说的那个女学生的详细线索,现在正在展开调查请您放心。”
听到孙晓鹏的话杜言不由一愣,他没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赵小云却已经做了这么多事,而且从孙晓鹏的话里他猜到,赵小云离开宾馆之后应该立刻展开了行动,如果如她所说省厅已经介入,那事情完全就有可能真如自己之前想的那样,可能会成为自己重新开始的另一个绝好机会!
“那晓鹏,你怎么又过来我这边了?”杜言有些好奇的问,按理说现在应该已经是上面那些大佬们之间掰手腕的时候了,和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说之前赵小云从她哥哥那把孙晓鹏调来,是为了帮助她调查关于之前听到的那两个警察提到的女学生的事,那为什么又要让孙晓鹏到自己这来?
“其实是乔总让我来的,”孙晓鹏忽然好像不太好意思似的挠挠脑袋“她听说了关于钱小成的事就让我来找您,说是就近有个照应。”
杜言默默点点头,这么大的事赵小云当然要把整个来龙去脉对乔洛蔚说个明白,虽然想来她还不至于把她和自己两人之间那点小秘密也说出来,可其中一些细节是必须对乔洛蔚交代清楚的。
而乔洛蔚在听了这些情况之后立刻就让孙晓鹏到宾馆来照顾自己,由此可见乔洛蔚是很清楚这里面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这个时候的彤阳城,应该已经风起云涌,各路人马伺机而动了吧?
杜言心里暗暗好笑,谁能想到一次小小的打架会变成几股早已蓄势待发的势力相互碰撞的引子,又有谁能想到,挑起这样一个大波澜的,却只是一个刚刚从纪委隔离审查中摆脱出来的小小的乡镇干部?
因为杜言在沉思,杜振海夫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孙晓鹏又不会随便开口,房间里一时间陷入沉思,这让原本想应付母亲盘问的杜菲有些无聊。
她用手指在桌子上的电话上不停的滑着,直到一阵忽然想起的电话铃声吓了她一跳!
杜言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刚要拿起却被孙晓鹏伸手拦住:“杜镇长,让我接。”
孙晓鹏的举动让杜振海夫妻不由略感紧张,他们不知道昨天又发生了什么,看着孙晓鹏拿起话筒听了一下之后原本轻松的脸色就凝重起来,杜振海夫妻不由相互对望,然后又担心的看向儿子。
孙晓鹏把电话递给了杜言,小声说了句“赵主任”然后就走向门口。
杜言有些奇怪的看着孙晓鹏的举动,他刚把听筒放在耳边发出“喂”的一声,话筒里就传来赵小云略带急促的声音:“杜言,你小心点,那个赵爱国跑出来了!”
“赵爱国?”杜言不由一愣“是谁啊?”
“就是昨天晚上那个据说为钱小成解决一个女学生麻烦的派出所所长,”赵小云略微梳理一下思路之后继续说“今天我离开宾馆之后就开始调查,已经可以确认赵爱国帮钱小成隐匿罪行的证据,原本省厅只是派人去找赵爱国调查情况,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赵爱国忽然从省厅监督处逃出来了,而且听说还打伤了一个警察。”
“什么?”杜言愕然的问,赵爱国和钱小成沆瀣一气他丝毫也不感到奇怪,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爱国却做出这么出人意料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