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的到来并不出乎韩文的意料,但当他真的来到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欣喜的,打量着这个冷漠无比的少年人,韩文满意的点了点头,非常的满意。
在他看来,阿飞最强的时候有两个时间段儿,第一个时间段儿便是这初入江湖的时候,因为他神秘的身份,他渴求着证明自己,他就像是一匹孤狼,任何敢于靠近他的人,他就会将对放撕的粉碎,哪怕自己也伤痕累累。
而当他认识了林仙儿之后,他的武艺便走了下坡路,因为那个女人,他为情所困,剑中已经没有了原来纯粹干净,但他后来勘破了一切,洗涤了心灵,剑法反而更胜一筹。
坦白的说,那个时候的他才是最强的他,但韩文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他等不了两年、三年、甚至是五年那么久!所以他很期待现在的阿飞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李寻欢对于阿飞的出现则是有些惊愕,他很欣赏这个少年人,所以,忍不住开口道:“韩兄!手下留情!”
“他不需要你的可怜!”,韩文直接回了一句,旋即,他又笑了笑,道:“你在为他担心?那为什么不为我担心担心呢?呵呵呵!”
李寻欢有些尴尬,讪讪一笑。
阿飞沉默无言,拔出了他那柄甚至没有剑鞘的剑,遥指韩文,道:“拔剑!”
“很好!”,韩文手腕一翻,白云剑落在了手里。抚摸了一下,有些怀念似的说道:“这柄剑乃是寒铁所造,吹毛断发。倒是占了你的便宜了,索性,换上一柄吧!”
手腕儿再是一翻,一节黑漆漆的圆木落在了他手中,黑色圆木剑,这是韩文用了很久的剑,对于他而言。也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以他现在的武功,对付一般人已经不需要用剑了,换而言之。他对阿飞很重视,真正的把他当做了对手!
手中有剑,韩文翻转了几下,道:“都快有些不顺手了!也罢!就这样了!”
“为什么不拔剑?”。这是阿飞的第二句话。因为韩文并未真正的拔剑。
韩文笑了笑,道:“因为我心中有剑!我其实根本不需要他!”
阿飞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旋即他出手了,毫无任何招式可言的一刺,但空气中却是一声声炸响!空气被长剑刺破,剑光如飞星,点杀而至。
韩文只觉得眉心一凉,飞剑已刺到眼前。果然是快剑!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快剑。连他自己都是以剑速见长,但是阿飞剑法之快。仍是令他有些吃惊。阿飞的剑法没有任何繁复的花招,直来直去,似乎将一切的变化都化为一刺!
韩文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纯粹’,一种纯粹的快。
任何武功修炼到巅峰,其实都是殊途同归,不论是千变万化,繁杂多变的武学,还是大繁至简的武学,在本质上都没有任何区别,但练武之人却有千百种,人的心理更是复杂多变,任何武学经人手之后都失去了纯粹的真意。
但是,阿飞的剑法却是纯粹得不染丝毫尘埃,每一剑击出都似以灵魂激发,以生命作献祭,非但要带走敌人的性命,就连自己的性命也是毫不在意。
这剑法虽无丝毫精妙可言,但实已极为可怕,放眼当代,或许还不能冠绝武林,却已能纵横一时了。
他很满意,因此,他也是直来直去的刺出了一剑!这是速度与速度的比拼!他引以为傲的便是出剑的速度,所以,不容躲避!
很多赖在这里没有走的江湖客有幸目睹了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或许他们已经知道韩文是何许人也了,但他们却是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物!
“吭——!”;
一声轻响,两剑相撞,韩文后发,却先至,抢占了先机!这令阿飞微微蹙起了眉头,挺剑,再刺!
韩文亦是!
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手的。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们拔剑的动作,他们的剑忽然间就已经闪电般击出,就像是两道清风一般,快、看不见、却又能够让人感觉到冰凉的气息!
剑光流动,醉仙居上桌椅板凳被一个又一个的切成了碎块!
可是他们看不见。在他们心目中,世上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存在,甚至连他们的**已不存在。
天地间惟一存在的,只有对方的剑,这里在他们眼中只不过是片平地,他们的剑要到哪里,就到哪里,世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阻挡他们的剑锋。
突然间,阿飞只感觉自己手中流动不息的剑光,忽然起了种奇异的变化,变得沉重而笨拙,不可控制,“叮”的一声,火星四溅,剑光忽然消失,剑式忽然停顿……他败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剑已经要刺破喉咙!但他无力阻止,只是闭上了眼睛,非常平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不过,他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睁开眼睛,是韩文似笑非笑的脸,他蹙眉道:“为什么不杀我?”
“不忍心!”,韩文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可怜你!而是……怎么说好呢!你的剑,让我感觉到惊叹!剑势浑然天成,没有一丝的烟火气,仿佛天生地养的一般!”
“可是我败了!”,阿飞缓缓地说道。
韩文眨了眨眼睛,道:“那是因为你太年轻!说实在话,如果你的剑,能够再有一次淬炼,或许——能够胜过我呢!况且,我不仅仅是个剑客,我要是有心杀你,你早就死了!”
说这话,韩文忽然一掌打向了右前方!那里有一个人,正速度飞快逃跑!在他手里是一套明晃晃的软甲。金丝甲!这个轻功非常高超的飞贼竟然趁着韩文与阿飞交战之际,钻了空子。
不过,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脊背上的刺骨寒意!
“砰!”;
一声巨响。在他身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掌印儿!带着冰碴,冒着寒气!他想移开步子,又是一个巨大的掌印儿印在他的脚边儿,不会伤到他,却让心惊胆颤,直接跪在了地上!
韩文朝着阿飞点了点头,道:“看!所以说!你还太年轻嘛!喂!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嗯……送给这位阿飞兄弟吧!以后谁想要金丝甲。找他打!哈哈哈!小心些哦!他的剑很锋利的!”
飞贼哭丧着脸,下半身儿瘫了一样,一点儿点儿的挪了过来。简直就是想哭了,双手奉上金丝甲,道:“大爷!咱能不能别这么折磨人?你要么一掌毙了我,别这么吓唬人啊!”
“你倒是有趣儿!胆量也不错!竟然敢趁着我们决斗的时候偷东西。没被剑气把你绞碎了。你还真是好运气!”,韩文摇头失笑,道:“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小的辛老三!”,那个年约三十几岁,精瘦精瘦的汉子讪讪的说道:“无名小卒一个!您……就把我当成一个屁,放了吧!”
“哈哈哈!你倒是有趣儿!”,韩文笑了笑,道:“我宣布!你被征用了!这段时间内你就跟着我吧!我现在缺一个人在身边跑跑腿!放心!好处大大有的!得了!就这么说定了!”
“韩大爷……这……”。辛老三支吾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刚想说点儿什么吧,又被吓的憋了回去。
为何?只见韩某人一回身儿,阴测测的恐吓道:“我的轻功也不错哦!不说是天下第一,至少也能排进五指之数!你要是敢逃跑,就算是骑马,三百里内,我就是光着脚也能抓住你!嘿嘿!”
辛老三顿时大咽口水——这是哪儿来的煞星啊!佛祖,难道是我不积德,遭报应了吗?
“这个给你!物归原主了!”,韩文摊了摊手道:“反正我也是从你这里借来的,还给你也没什么,李兄!告辞了!还有铁传甲,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记得传信给我,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三丈!再见!”
“你要去哪里?”,李寻欢问道;
韩文咧了咧嘴,笑道:“自然是去……寻找真正的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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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寻欢的感觉中,天下若还有件事比“不喝酒”更难受,那就是“和讨厌的人在一起喝酒”。
他发现在“兴云庄”里的人,实在一个比一个讨厌,比起来游龙生,还是其中最好的一个,因为他至少不拍马屁。
讨厌的人若又拍马屁,那简直令人汗毛直竖。
李寻欢只有装病,他突然间有些羡慕韩文,因为韩文做事随心所欲,介于正邪之间,却有自己的原则,想做什么做什么,任别人说什么,他也不会有半分动摇之意。
不仅仅是韩文,他甚至很羡慕那个冰冷如狼的少年阿飞,因为这个少年至少还有着自己的梦想,而自己呢?本以为自己可以拯救世界,可现在,他突然发现全世界都拯救不了自己了。
自韩文与阿飞相继离开这保定城后,李寻欢一直装病,卧床不起,龙啸云自然很了解他的脾气,并没有勉强他,于是李寻欢就一个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等着天黑。
他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也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风吹竹叶如轻涛拍岸。
屋顶上有个蜘蛛正开始结网,人岂非也和蜘蛛一样?世上每个人都在结网,然后将自己网在中央。
李寻欢也有他的网,他这一生却再也休想从网中逃出来,因为这网本来就是他自己结的。
想起今天晚上和林仙儿的约会,他眼睛里不禁闪出了光;
天终于黑了。
李寻欢刚坐起,忽然听到雪地上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向这边走了过来,于是他立刻又躺下。
他刚躺下,脚步声已到了窗外。
李寻欢忍耐着,没有问他是谁。这人居然也不进来,显然来的绝不是龙啸云,若是龙啸云就绝不会在窗外逡巡。
那么来的是谁呢?
诗音?
李寻欢热血一下子全都冲上了头顶。全身都几乎忍不住要发起抖来,但这时窗外已有人在轻轻咳嗽。
接着一人道:“李兄睡了么?”
这是“藏剑山庄”游少庄主的声音。
李寻欢长长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愉快,还是失望。
他拖着鞋子下床,拉开门,笑道:“稀客稀客,请进请进。”
游龙生走进来。坐下去,眼睛却一直没有向李寻欢瞧一眼,李寻欢燃起灯。发现他脸色在灯光下看来有些发青。
脸色发青的人,心里绝不会有好意。
李寻欢目光闪动,笑问道:“喝茶,还是喝酒?”
游龙生道:“酒。”
李寻欢笑道:“好。我屋里本就从来没有喝茶的人。”
游龙生连喝了三杯。忽然瞪着李寻欢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喝酒?”
李寻欢微笑道:“酒称‘钓诗钩’,又称‘扫愁帚’,但游龙生既无愁可扫,想必也无诗可钩,酒莫非是为了壮胆么?”
游龙生瞪着他,忽然仰面狂笑起来。
只听“呛啷”一声,他已拔出了腰边的剑。
剑光如一泓秋水。
游龙生骤然顿住笑声,瞪着李寻欢道:“你可认得这柄剑?”
李寻欢用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背,喃喃道:“好剑!好剑!”
他似乎禁不得这逼人的剑气。又不住咳嗽起来。
游龙生目光闪动,沉声道:“李兄既然也是个爱剑的人,想必知道这柄剑虽然比不上‘鱼肠剑上古神兵’,但在武林中的名气,却绝不在鱼肠剑之下。”
李寻欢闭起眼睛,悠然道:“专诸鱼肠,武子夺情,人以剑名,剑因人传,人剑辉映,气冲斗牛。”
游龙生道:“不错,这正是三百年前,一代剑豪狄武子的‘夺情剑’!但有关这柄剑的掌故,李兄也许还不知道。”
李寻欢道:“请教!”
游龙生目光凝注着剑锋,缓缓道:“狄武子爱剑成痴,孤傲绝世,直到中年时,才爱上了一位女士,两人本来已有婚约,谁知这位姑娘却在他们成亲的前夕,和他的好友‘神刀’彭琼在暗中约会,狄武子伤心气愤之下,就用‘夺情剑’杀了彭琼,从此以剑为伴,以剑为命,再也不谈婚娶之事。”
他霍然抬起头,凝注着李寻欢,道:“李兄也许会觉得这故事情节简单,毫无曲折,听来未免有些索然寡味,但这却是真人实事,绝无半分虚假。”
李寻欢笑了笑,道:“我只觉得这位狄武子剑法虽高,人却未免太气了些,岂不闻,朋友如足,妻子如衣履,堂堂的男子汉,岂可为了儿女之情,就伤了朋友之义!”
游龙生冷笑道:“但我却觉得这位狄武子前辈实在可称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惟有这样的英雄,用情才会如此之深,如此之专。”
李寻欢微笑道:“如此说来,阁下今夜莫非也想学学三百年前的狄武子么?”
游龙生目中突然射出了寒光,冷冷道:“这就要看李兄今夜是否要学三百年前的彭神刀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月上梅梢,佳人有约,这风光是何等绮丽,阁下又何苦煮鸡焚琴,大煞风景呢?”
游龙生厉声道:“如此说来,阁下今夜是非去不可的了!”
李寻欢道:“若是让林姑娘那样的佳人空候月下,在下岂非成了风/流罪人?”
游龙生苍白的脸骤然涨得通红,满头青筋都暴了出来,剑锋一转,“哧”的自李寻欢脖子旁刺出去。
李寻欢却仍然面带着微笑,淡淡道:“以阁下这样的剑法,要学狄武子只怕还嫌差了些。”
游龙生怒道:“就这样的剑法,要杀你却已是绰绰有余的了!”
喝声中他已又刺出了十余剑!
只听剑风破空之声,又急又响,桌上的茶壶竟“啪”的被剑风震破了,壶里的茶流到桌上。又流下了地。
这十余剑实是一剑快过一剑,但李寻欢却只是站在那里,仿佛连动也没有动。这十余剑也不知怎地全都刺空了。
游龙生咬了咬牙,出剑更急。
他见到李寻欢双手空空,是以想以急锐的剑法,逼得李寻欢无暇抽刀。
他们畏惧的只不过是“小李飞刀”而已。
谁知李寻欢根本就没有动刀的意思,等他后面这一轮急攻又全都刺空了之后。
李寻欢忽然一笑道:“年纪轻轻,有这样的剑法,在一般人说来已是很难得的了。但以你的家世和师承说来,若以这样的剑法去闯荡江湖,不出三五年。你父亲和你师傅的招牌只怕就要砸在你手上了。”
在漫空剑影之中,他居然还能好整以暇地说话,游龙生又急又气,怎奈剑锋偏偏沾不到对方衣袂。
原来他一剑刚要刺向李寻欢咽喉。便发现李寻欢身子在向左转。他剑锋当然立刻跟着改向左,谁知李寻欢身子根本未动,他剑势再变,还是落空,所以他这数十剑虽然剑剑都是致人死命的杀手,但到了最后一刹那时,却莫名其妙地全都变成了虚招。
游龙生咬紧牙关,一剑向李寻欢胸膛刺出。暗道:“这次无论你玩什么花样,我都不上你的当了!”
只见李寻欢左肩微动。身子似将右旋。
要知高手相争,讲究的就是观人于微,“敌未动,我先动,敌将动,我已动”,游龙生名家之子,自然明白这道理,眼神之利,亦非常人能及。对方的动作无论多么轻微,都绝对逃不过他眼里。
但他也就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才上了李寻欢的当,空白刺出数十剑虚招,所以这次他拿定主意,李寻欢无论怎么样动,他全都视而不见,这一剑绝不再中途变招,闪电般直刺李寻欢胸膛。
谁知这次李寻欢身子竟真的向右一转,游龙生的剑便擦着李寻欢的胸膛刺了过去,又刺空了。
等他发觉招已用老,再想变招已来不及了,只听“呛”的一声龙吟,李寻欢长而有力的手指在他剑脊上轻轻一弹!
游龙生只觉虎口一震,半边身子都发了麻,掌中剑再也把持不住,龙吟之声未绝,长剑已闪电般穿窗而出!穿人竹林,在夜色中一闪就瞧不见了。
李寻欢还是站在那里,两只脚根本未曾移动过半步。
游龙生但觉全身热血一下子全都冲上头顶,一下子又全都落了下去,直落到脚底,他全身都发起冷来。
李寻欢微笑着拍了拍他肩头,淡淡道:“夺情剑非凡品,快去捡回来吧。”
游龙生跺了跺脚,转身冲出,冲到门口,又停下脚步,颤声道:“你……你若有种,就等我一年,一年后我誓复此仇。”
李寻欢道:“一年?一年只怕不够。”
他缓缓接着道:“你天资本不错,剑法也不弱,只可惜心气太浮,是以出剑杂而不纯,急而不厉,而且太躁进求功,是以一但遇着比你强的对手,你自己先就乱了,就像先前的韩文,其实你若沉得住气,今日也未必不能伤我。”
游龙生眼睛一亮,还未说话,李寻欢却又已接着道:“但这‘沉得住气’四个字,说来不难,做来却谈何容易,所以你若想胜我,至少要先苦练七年练气的功夫!”
游龙生面上阵青阵白,拳头捏得格格直响,他先后受挫于韩文、李寻欢手中,当真是……憋屈死了!
李寻欢一笑道:“你去吧,只要我能再活七年,只管来找我复仇就是,七年并不算长,何况君子复仇,十年也不算晚。”
天地间又恢复了静寂,竹涛仍带着幽韵。
李寻欢望着窗外的夜色,静静地伫立了许久,叹息着喃喃道:“少年人,你不必恨我,其实我这是救了你,你若再和林仙儿纠缠下去,这一生只怕就算完了。”
他拂了拂衣上的尘土,正要往外走。
他知道林仙儿现在必定已在等着他,而且必定已准备好了钓钩,但他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觉得很有趣。
鱼太大了,钓鱼的人只怕反而要被钓。
李寻欢微笑着。喃喃道:“我倒想看看她钓钩上的饵是什么?”
游龙生临走的时候,已没有他平时那么高傲,那么冷漠。他忽然冲动了起来,向李寻欢嘶声道:“你若真的喜欢林仙儿迟早会后悔的,她早已是我的人了,早已和我有了……有了……你何苦定要拾我的破靴子。”
但李寻欢却只是淡淡笑道:“旧靴子穿起来,总比新靴子舒服合脚的。”
想起游龙生那时的表情,李寻欢就觉得又可怜,又可笑──但林仙儿真是他说的那种女孩子么?
男人追不到一个女人时。总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说自己和那女人有了某种特别的交情,聊以自慰。也聊以解嘲。
这是大多数男人都有的劣根性,实在很可怜,也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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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云庄内,两双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躲着。其中一个小声的问道:“韩大爷。为什么……咱们去而复返?还要躲在这里?要是被小李探花误会了,刷的一刀,那可就惨了!”
他口中的韩大爷,当然是韩文了,韩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当然有我自己的打算了!啰嗦什么?今天呢!我带你看一出好戏,看看这些江湖大侠是什么样的嘴脸,嘿嘿!估计你也就不枉此生了!”
辛老三打了个寒颤。直接拜倒在地上,哭丧着说道:“韩大爷饶命啊!小的辛老三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未满月的娃娃……”
“哭!哭也没用!”,韩文拍了拍手,道:“更何况,你哭毛啊?我又没说要杀了你!你要你听话,我又怎么会杀你呢?”
辛老三惊喜的抬起头来,道:“真的?那你刚才还说小的‘不枉此生了’……真是吓死我了!”
韩文摇头失笑,他已经看到了李寻欢被林诗音请了过去,谈了一会儿,然后……然后自然是没谈得拢,他又出来了,去赴林仙儿这个荡妇的约,只不过,李寻欢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货色罢了!或者,很多人都不知道。
水池已结了冻,朱栏小桥横跨在水上。
在夏日,这里满塘荷香,香沁人心,但此时此刻,这里却只有刺骨的寒风,无边的寂寞。
李寻欢痴痴地坐在小桥的石阶上,痴痴地望着结了冰的荷塘,他的心,也正和这荷塘一样。
“我既已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更鼓声响,又是三更了。
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冷香小筑中的灯光。
林仙儿还在等着他?
他明知林仙儿今夜要他去,一定有她的用意,他明知自己去了后,一定会发生许多极惊人的事。
但他还是坐在这里,远远望着那昏黄的灯光。
石阶上的积雪,寒透了他的心。
他又不停地咳嗽起来。
忽然间,冷香小筑那边似有人影一闪,向黑暗中掠了出去。
李寻欢立刻也飞身而起。
他身形之快,无可形容,但等他赶到冷香小筑那边去的时候,方才的人影早已瞧不见了,似乎已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李寻欢迟疑着:“难道我看错了!”
雪光反映,他忽然发觉屋顶的积雪上赫然有只不完整的足印。
但只有这一只足印,他还是无法判断此人掠去的方向。
李寻欢掠下屋顶,窗内灯光仍亮。
他弹了弹窗子,轻唤道:“林姑娘。”
屋子里没有应声。
李寻欢又唤了两声,还是听不到回应,他皱了皱眉,骤然推开窗户,只见屋子里的小桌上,也摆着几样菜,炉上还温着一壶酒。
酒香温暖了整个屋子,桌上居然也是蜜炙的火腿,白玉般的冻鸡,可是林仙儿却已不在屋里。
李寻欢一掠人窗,忽然又发现五只酒杯,连底都嵌入桌面里,骤然望去,赫然就像是一朵梅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