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行进了二三百米,拐过一个弯,此时的水差不多到了李睿的胸部,安广民的个子矮,水已经没到了他的脖子。不过两人同时都松了口气,用举过头顶的应急灯往前照过去,黑漆漆的一片却没有最担心的水面上漂浮着尸体的场景。
“李书记你看,前面就是通往作业面的巷道。”在水中竭力垫着脚安广民指着前面说道。
李睿用应急灯照过去,只见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有一条巷道,此时的水面距巷道顶不过一米的样子。
“从这条巷道一直往前大概两百米,再往右拐个弯朝前一百米左右就是作业面了,看水流的方向透水点应该就在那里。”安广民介绍道。
李睿听到这里距离矿工被困的地点不过三百多米,想了想道:“如果水性好应该能游的过去?”
“不行!”安广民和后面两个矿工不约而同的喊道。
“李书记,你不知道过了这条巷道往右地势是向下的,然后再向上,当事故发生的时候,那一段肯定已经灌满了水,这才让里面的人根本无法逃脱,就是连声音也没办法传过去。”安广民连忙道。
“除了作业面那里还有什么别的巷道没有?”李睿问道。
安广民摇头道:“没有,这条巷道也是新开的,所以那边的作业面才掘进了一百多米。”
“作业面呆不住人,那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呢?要不然这里肯定会有人被冲出来。”李睿一脸疑惑道。
“我也纳闷,照理应该是这样。难道人都被堵在完全淹没的巷道里?”
“不可能,这么多人,而且水流又这么急,不可能全都堵在里面。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在里面一定找到了新的藏身之所。”李睿道。
安广民的眼睛一亮,“这么说他们还都有生还的希望?”接着又苦恼道:“但是他们现在在哪儿呢?”
“那就要问你了,你不是对下面的情况很熟悉吗?”李睿瞪眼道。
“这条作业面是新开的,按照图纸上只有这么一条,而且这段时间我都快一个多月没有下井了,实在不清楚里面具体的情况。”安广民苦涩的摇头道。
李睿也是摇头,象这种私人的矿管理一向都很混乱,随意改动生产计划,图纸和实际开采面不符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安矿长,这里面可能……可能还有一条工作面。”其中一名矿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还有一条?我怎么不知道!”安广民连忙道。
“我也只是听说的,前两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听二狗子提起过一句,说是他们今天白干了半天,掘进了二十多米一点煤都没出,明天换个地方再挖。”矿工仔细回忆着道。
“这就对了,他们肯定躲在那条临时开挖但已经废弃的工作面上。”李睿一击掌兴奋道。
安广民却不无惋惜道:“可惜二狗子和他们的班组都被困在下面。”他之前在统计被困矿工的人数,所以也清楚下面被困的都有些谁。接着又向那名矿工问道:“对了,二狗子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条临时开挖的工作面的具体位置。”
“他就是提了这么一嘴,刚才要不是你和李书记说起这事,我还都差点忘了。”矿工抓了抓脑袋道。
“这条废弃的工作面肯定离透水点的距离不远,要不然这么凶猛的水势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躲避。”安广民思索道。
李睿则看着那条还没有完全被淹没的巷道,想了想指着巷道不死心道:“老安,过了这条巷道向右拐,现在完全被淹没的距离大概有多少?”
“大概有三四十米的样子。怎么?李书记你还想着游过去呀?不行不行,这水太急,而且距离又长,实在太危险了。而且李书记你看看水上涨的速度很快,这条巷道随时有被淹没的危险。”安广民连忙道。
李睿自忖自己的水性相当不错,上大学时还拿过校运动会的游泳冠军,平时憋气潜泳,一口气能轻易地游过一个五十米的标准游泳池,就算水流很急,想想自己应该能钻过去。
“老安,按照现在水上涨的速度,要完全淹没巷道最起码还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我的水性不错,相信应该不但能游的过去,而且即便没找到人,还能抢在水淹没之前游回来。”李睿说道。其实他骨子里就是个固执的人,关系到四十多条人命,他觉得值得冒这个险。
安广民还想再劝,李睿不容置疑的打断他:“老安,这事就这么定了。那个谁,你看看咱们带的绳子够不够?”
“李书记我叫李小栓,咱们几个带下来的绳子也就五百米左右,不过那边的工具间来还有不少,我们可以接起来。”其中那名年轻的矿工连忙道。
“这样最好,有绳子拉着更有安全保障,而且一旦找到他们,这跟绳子就成了我们跟他们联系的生命线。李小栓,你赶紧过去让他们把绳子找出来接起来。老安,你待会就上去,抢险队估计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了,你把下面的情况跟他们说明一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加快排水速度。”
安广民见李睿的态度很坚决,也只得道:“李书记,那你可千万小心点,如果实在过不去,就马上回来。”
“行!我知道了。老安,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咱俩其实就是拴在一条绳上蚂蚱,只要能把人救出来一切都好说,万一要是有什么但是的话,那你就等着蹲大狱,我也得卷铺盖滚蛋,谁也没有好结果。而且真的要是死了这么多人的话,你晚上还睡的着觉吗?”
安广民黯然的点了点头,跟着李小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回走。等李小栓回来的时候水差不多又上涨了十厘米,水已经漫到了李睿的脖子。李小栓和另外一名矿工个子矮,不得不向后退了二十米。
李小栓把矿山绳紧紧的系在李睿的腰上,不无担忧道:“李书记,您千万要小心,我和大柱哥都是旱鸭子,只能在这儿守着,您如果坚持不住,就使劲拉一拉绳子,我们会把您拖回来的。”
李睿则微笑道:“没事,你们就放心吧。一旦我找到他们,就不回来了。我会把绳子的这头固定在那边,你们只要等到水漫过巷道的顶部,就用力拉一拉绳子,如果绳子拉不动,就说明我已经找到他们了。”
“是,李书记。我们相信您一定会成功的。”李小栓和大柱看着李睿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外面,煤管局的抢险队已经就位,县长杨立青,负责煤矿和安全生产的常务副县长苏志强和杜劲松一起也已经赶到,正在听取江连生和马学军对具体情况的汇报。
杨立青脸色铁青,他现在正处于关键时刻,县委书记季发灵的任期顶多还有一年,不出意外的话在季发灵调走后,他将出任南桥县的一把手。但就在这个节骨眼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整整四十六个人,要是全部遇难的话,他作为县长,最轻恐怕也要背一个严重警告处分。而且别说县委书记了就是这个县长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
当他听到长山煤矿的老板陈太忠有可能跑了,顿时大怒:“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居然还敢跑?马上通知公安局,立即通缉这个陈太忠,绝对不能让他跑掉。还有要迅速查明事故原因,不惜一切代价营救被困的矿工。”
“县长,煤管局的李睿同志和矿上的副矿长安广民已经带着四名矿工下矿去查看原因了,下去已经快一个小时后,估计马上就有新的消息传上来。”江连生道。
“李睿?”杨立青对这个名字可是记忆犹新。
一旁的杜劲松连忙道:“我在接到出事消息后第一时间通知了李睿,他和我们局安全生产科的马学军先行赶过来了。”
杨立青微微点了点头,这个李睿的反应也算快速,还敢于亲自带队下井去查明情况,看来自己倒是有些小看这个锋芒毕露的年轻人。
“会不会有危险?”苏志强连忙问道,他此时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作为分管副县长,他很清楚煤管局的安全生产就是由李睿分管的,虽然李睿调来才一个多月,但出了事这个责任是逃不了的。更为重要的是组织部长郭文丁把李睿托付给他,挨个处分倒是问题不大,但真要人身安全出了问题,他可就难以向郭部长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