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李淳风皱眉道。苏晨眉毛挑了挑，没有说话，而李惊艳就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李老太爷看着三人各不相同的反应，点点头道：“诸位也知道，我大明国的丝绸在西域各国一直是供不应求，老夫当年在这里开分店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这斜阳关毕竟是西域各族来我大明的必经之路，每日里往来的客商云集。因此，这里也可说是我恒昌最重要的一处分店。”
李淳风心中想的是让这个啰嗦的老头子赶紧进入正题。但又不好开口打断人家，只得装作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
李老太爷接口道：“因此，这里也是我最重视的地方。老实说，老夫在这里倾注的心血绝不止诸位表面上看到的这个店这么简单。”
李淳风心道这才有点意思嘛。继而以目光催促李老继续讲下去。
李老太爷继续道：“不瞒王爷，这里有一个地方的帮会就是由恒昌暗中控制的。”
苏晨眉头一挑，微笑道：“有点意思。接着说。”
李老太爷道：“各位不要误会，老夫控制的这个帮会，绝对不像一般的江湖帮会一般干一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他们主要的作用就是替老夫打听一些事情。包括西域各国往来的商人所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货色，他们的心里价位是怎样，以及西面都缺什么货。再就是其他店铺的商队如果要进大漠的话，会走哪条路。”
李淳风虽然知道绝对不会是这样，但还是问道：“难道那些没本的买卖都是您老人家做的？大手笔啊！”
李老太爷忙摆手道：“这位小兄弟误会了。老夫打听这些只是为了知道别家要将货运到哪些个国家去。以及他们带去的都是什么货色，以便在我们出商队的时候避开这些地方。”
李淳风点头笑道：“开个玩笑，李老前辈不必认真。原来如此，走的是物以稀为贵的路子。”
李老太爷道：“正是如此。前阵子大漠里面刚出事的时候。正好赶上我们那几天没有出货，所以我在当时没有确定事情原由的情况下，立刻停止了继续派出商队。事后，我也立刻派出了我的人进行多方的打探。得知的情况很是惊人。”
李淳风心道正菜终于上桌了。忙坐正了身体道：“愿闻其详。”
李老太爷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道：“原来真的是妖怪在作祟。”
李淳风皱眉道：“这些我们已经从军方的报告上得知了。”
李老太爷摆手道：“那些信息是我透漏给军方的。你要知道，当兵的打仗还行，但遇到这种事情，他们也没有经验。”
李淳风点头道：“原来如此。”
苏晨开口道：“还有没有其他的情报。”
李老太爷沉吟了一下道：“似乎还和大漠中的一个神秘的部落有关系。”
苏晨眉头轻皱道：“秘族？”
李老太爷点头赞道：“王爷果然好见识。正是秘族，因为我的人时候曾到发现空货车的地方去查看过。当时就在那里发现有秘族的人在周围出没。”
苏晨眉头皱的深了些，仿若自言自语般道：“妖怪加秘族么？有些棘手了。”
李淳风在一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道：“什么是秘族？很厉害的么？”
苏晨点点头道：“秘族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一个秘字。没有人知道他们有多少族人，也没有知道他们有多厉害。”
李淳风脱口道：“那李老的人怎么那么肯定他们遇到的就是秘族人？”
李老太爷道：“因为秘族人在大漠中出没的时候会穿上他们族人特有的一种服饰。让人一见难忘。”
苏晨接口道：“而秘族人如果来到城市里，则会伪装的很好，可以说，除非他亲口告诉你，否则你很难发现谁是秘族人。他们视大漠为他们的家，仇视任何破坏大漠内平衡的事情。如果说真的是他们做的，倒也说得过去。”
李淳风疑惑道：“为什么？我们不过是从大漠中通过而已。路过的都会被打？”
苏晨双目中射出惋惜之色道：“因为是大漠，所以正常人是很难通过的，必须借助大漠中那一个个被称作奇迹之地的绿洲。但由于近些年，大明和西域各国的关系逐渐好转，通商的商旅越来越多。使得大漠中的绿洲被毁坏的很严重。”
“何止是毁坏的很严重。”李老太爷接口道：“仅仅去年一年，就有两三个绿洲因为绿洲内的水源干涸而消失了。”
“这么严重？”李淳风惊道。
“当然，这条路之所以被称为黄金商路，就是因为从大明出发，不管你带多少的货物过去，回来的时候都会变成同样重量的黄金。”李老太爷道：“所以每年往返这条路上的商人络绎不绝，而每个人为了尽可能多的带东西。总是带了好多牲口进去。人吃马嚼之下，那绿洲中的水源怎么吃得消。”
苏晨接着道：“秘族人也是人，是人就需要水。商人们的所作所为，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在给秘族人挖坟墓。”
李淳风点头道：“我懂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仇视过往的商旅。”
李老太爷道：“此事蹊跷就在这点，因为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秘族人几乎没有对过往商旅出手过。所以，现在下论断还是太早了点。而且，还有妖怪的事情牵扯其中，又有内奸的顾虑。所以，这趟你们的差事很难办。”
苏晨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看来我估计的还是太过于乐观了。来到了这里才发现，水远比我想的要深的多。”
他们两个在这里琢磨办法，李淳风却开口道：“顾虑那么多干嘛？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晨抬头看向他，轻声道：“你有把握？”
李淳风摇摇头道：“没有，但是与其在这里乱想，还不如进去看看。如果有更多的信息可供推敲，我也不反对在研究研究，但是显然现在没有。那还不如直接杀进去。到时候随机应变就好了。”
一边一直不做声的李惊艳突然开口道：“赞成。”
李淳风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师姐。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师姐但凡遇到讨论作战计划的时候，都是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这回破天荒的提出自己的想法，顿时吸引了在座的其他三个人的目光。
李惊艳若无其事的道：“别看着我，这几天的无所事事，让我很无聊。再加上总有人有意无意的惹我。我现在很想找个人来动手。”
李淳风听完这话略带尴尬的忍着不去看李老太爷。而苏晨更是借着咳嗽来掩饰自己。
倒是李老太爷，笑笑道：“这倒不失为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有用的着老夫的地方，几位尽管开口。”
李淳风逮到了话头，连忙接机化解尴尬道：“刚才已经对前辈说了，这次是要引蛇出动，我们现在缺的是饵。”
李老太爷笑道：“老夫懂了，从现在开始，你便是李如柳。而老夫还是这个店的掌柜。你们出关的货物等都由老夫来筹办。唔，三日后启程。如何？”
“就这么定了。那这些天，我就住在这里好了。下人方面？”李淳风笑道。
“下人方面小兄弟尽管放心，由于这里的重要性，所以这里使用的都是老夫的心腹。王爷呢？”李老太爷笑道。
苏晨道：“我还是回将军府。这次我也是偷个空跑出来的，想必他们现在正在满城的找我。”顿了顿又道：“我还是很担心内奸那方面的事。这方面交给我，所以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出城了。总之，完事小心。”
李淳风道：“有师姐在嘛，还能有什么事，就怕他们不来。要是敢来，定然叫他们有来无回。”接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又道：“还有，你还没告诉我秘族人到底有什么厉害呢？”
苏晨站起身来道：“这方面的事情，李老应该比较清楚。之后让他告诉你。我要走了。你送送我如何？”
李淳风知道这是有话要对自己单独说，有些诧异的忍不住看了李惊艳一眼，见后者正在一旁品茗。遂起身道：“好，我送送师兄。”
李老太爷也跟着起身道：“如有吩咐，请王爷不要见外。”接着站起身来，很有分寸的送二人到了房门口。
“有事？”李淳风跟着苏晨来到了院子内，见他停在一株大树下后出言问道。
“这三天来，我要专心去查找那个内奸。这面我可能就不会来了。”苏晨负手轻声道。
“恩。放心。”李淳风道。
苏晨转身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便是惊艳和那个李老头的关系。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只是表面上过的去罢了。”
李淳风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李惊艳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正面看过李老太爷，而那老头除了一开始的一句问候之后，便再也没有跟李惊艳说过话。而在李惊艳明显有所指的发牢骚之后，也是一副笑脸坦然承受。
李惊艳的脾气他是有所了解的，对于她看不上眼的人，她一向如此，但那李老头的态度就很值得玩味了。
想到这，李淳风轻声道：“刚才他在，我还没来的及问你。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头？跟你好熟啊，而且你也表示我们的行动不必瞒他。”
苏晨道：“他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的大女儿是本朝的贵妃。得宠的很呐。所以，他应该不会做这种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的事。”
李淳风一惊道：“那不就是国舅么？”
苏晨道：“可以这么说吧。但是因为一直无所出，所以势力也不见的很大。”
李淳风道：“这么说，你哥是皇后生的喽。”
苏晨点头道：“正是。我要走了，你要多放点心思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不要弄得出师未捷就先搞内讧。”
李淳风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的去吧。”
苏晨皱眉道：“你说话就不能换个好听的口气么？怎么说的我像是要去死一样。”
李淳风摊摊手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快走吧，别在这里碍眼了。”
苏晨笑骂道：“你才碍眼。我走了，放心去做，你们的身后有我和这个国家。”
李淳风道：“搞得我好像个英雄一样。放心，跳梁小丑而已。”
苏晨却正色道：“做好了，你就是百姓的英雄。”
李淳风闻言一愣间，苏晨已经消失在庭院中。
李淳风回到屋内的时候，就只见到李惊艳在坐着喝茶，而那个李老头已经不知了去向。
看出了他眼中的疑惑，李惊艳开口道：“他说要去准备后天出发的事情，这些天有的忙，所以可能没有时间来陪我们。叫我们自便。”
“果然，因为我不是个王爷么？这么不招人重视。”自嘲的笑了笑。李淳风走过去，将桌上的残茶一饮而尽道：“我觉得这茶还可以。”
李老太爷再次露面的时候，已经是三日后的早晨。
“前辈，这些天辛苦了。”没有了苏晨在身边，李淳风可不敢乱充什么大头，何况对面站着的这个人可是一个正牌的国舅。
“没什么，只是调集货物花了不少的时间。幸好，还来的及，已经全部准备妥当了。”李老太爷捋了捋胡子笑道。
李淳风笑道：“多谢老前辈。如此我们可说是万事俱备了。”
李老太爷道：“恩，因为小兄弟你对大漠不是很熟悉，所以我还特意的给你准备了一些帮手。来，我们去后院看看。”
“我的天。这里面全都是货？”虽然昨夜就听到了他们在后院忙了个通宵，但看到眼前那推挤如山的箱子正在装车的箱子时，他还是吃了一惊。
“那当然。”李老太爷笑道：“恒昌出手，当然要是大手笔。说实话，这还不算是我们最大规模的走货，这次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吧。毕竟现在大漠里闹得凶，如果一次走的太多。落在有心人眼里，只怕会多想。”
“这还只是中等规模？”李淳风心道有钱人果然真可怕。他前阵子恶补了一些丝绸方面的知识，知道这些箱子里就算只是普通的货色，那也要值得上十几万两银子。而听这老头的说法，恒昌出品显然是一块金子招牌，那么这批货的价值简直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了。而这，不过是饵，是有可能有去无回的东西。
看着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头，李淳风心中已经不知道在想什么了。他好像有点了解为什么这帮沙盗敢冒着开罪一个国家的危险干这个事。
财帛动人心。
“都准备好了么？”清冷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李淳风回头望去，就见李惊艳身穿一身淡粉色的武士服，飒然立在二人身后。一身的短打扮，让她那原本就十分不矮的身形显得更加的欣长。整个人仿佛都蕴含着一种活力。让人看去为之精神一振。
“差不多了，等货装完，我们就可以启程了。”李淳风欣然道。
李惊艳走了过来，看了看道：“准备去多少人？”
李老太爷过来道：“我正要说这个事。小满，你过来。”
“来了。”应声而来的是一个典型的西北汉子。皮肤黝黑，身材高大。一头在这个世界并不多见的短发显得他更加的精干。
“东家，您叫我。”笑起来的时候，这个叫做阿满的汉子显得很是淳朴，一口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次进去，你的东家是这两位。”李老太爷向着李淳风二人一指接着道：“这是阿满，是我最好的向导和领队，他从十二年前开始走这条路，数十次没有出过一次事情。可以说，是这行里的头把交椅。他和他的兄弟也是这斜阳关内最可靠的队伍。”
“嘿，东家好。”阿满显然是不太擅长和李淳风这样表面上看着文绉绉的人物打交道，笨拙的行了一个大礼道。
“阿满是么？”李淳风笑道。
“嘿，道上的人们都这么叫我。东家你可以这么叫我。”阿满也笑道。
“大漠里的事我不是太懂。进去之后，一切都听你的。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不用请示我直接给你的弟兄下令。“李淳风沉声道。
这个做法是十分的明智的，李淳风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他看过太多太多这类方面的书，知道一个外行人给内行人下达命令是多么愚蠢的事情。
“这个，从来没有这个规矩啊。”阿满显然没有完全领会李淳风的意思。
李淳风笑笑道：“我再说一遍，我不懂怎么在大漠里生存。进去之后，你就是整个队伍的头。记住，无论出了什么状况，先保住大家的命。有命才有钱花。”
阿满定定的看了李淳风一阵，然后低声道：“我明白了。”之后转身离去。
李老太爷笑道：“看来他很服你。这样就好办的多了。他的队伍一共有二十多人。再加上我准备的脚夫，一共有七十个人跟你进去。”
李淳风刚想说这么多人，会不会吓跑了沙盗。李惊艳却开口道：“我顾不过来他们。如果真的出事。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