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先把李良领进看去毫不起眼,在桥头附近一所布置简陋的民房内,道:“这是我特别安排供我们见面的地点,以后若有事商量,就到这里来好了!”
李良知他精明老到,自有方法使人不会对这所房子起疑心,坐下后道:“吕不韦近来对图兄态度如何?”
图先淡淡道:“有很多事他仍要靠我为他打点,其中有些他更不愿让别人知道,像那批燕女便是由我向燕国的太子丹勒索回来。说来好笑,太子丹本是要自己大做人情,好巴结咸-阳的权贵,不幸给吕不韦知道了,只向我暗示了几句,我便去做丑人给他完成了心愿。还装作是与他全无关系,你说好笑吗?”
李良听得哑然失笑,这太子丹将来会遣荆轲来行刺嬴政这秦始皇,事败后成了亡国之奴,现在是乱世求存罢了!
当然!他太子丹现在绝不知道未来的命运是如此凄惨的。
图先顿了顿,说道:“有月潭的消息了!”
“肖兄到了那里去?”
李良与他算是旧识,也可以说肖月潭是李良的忠实粉丝。
自邯-郸救质子回秦、使节巧遇解围等事后,装死消失的他,冒着被吕不韦发现的危险,曾经辗转通过图先与李良通信表达过他的感恩和钦佩之情。
让李良有些意外,看来这项少龙的挚友,现在将友谊顺着命运轨迹延伸到自己身上了。
图先道:“他改名换姓,暂时栖身在韩-国权臣南梁君府中作舍人,我已派人送了五十黄金予他了。韩-国始终非是久留之地。”
李良同意道:“秦人若要对东方用兵,首当其冲就是三晋,其中又以韩-国最危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图先笑道:“韩-国虽是积弱,却非全无还手之力。你该知郑国的事了,此人并不简单。”
李良点点头。
郑国是韩-国来的水利工程师,要为秦国开凿一条贯通泾洛两水的大渠。好灌溉沿途的农田。用来拖住大秦的财计民生,延缓大秦正面攻伐韩-国的脚步。这是个阳谋,但是也是吕不韦不得不钻进去的揽权套子。
图先道:“我认识郑国这人,机巧多智。由于韩王有大恩于他,故对韩-国忠诚不贰,他来求见吕不韦,说出大计时。我还以为他是想来行刺吕不韦的,故意不点醒这奸贼,岂知郑国真是一本正经地陈说渠的方法、路线和诸般好处。莫傲知道这乃增加吕不韦权力的良机,大力耸恿之下,才有这条郑国渠的计划。”
李良道:“既是如此,对吕不韦应是有利无害。或者确对吕不韦和秦人都有好处。但对东征大业却绝对于利,没有十年八年工夫,尚要动员过百万军民,才可建成这么一条大渠。在这样的损耗下,秦国那还有余力发动东侵,充其量都是由三晋多抢几幅就手的土地吧了!”
图先说道:“郑国这一招真够阴辣!”
李良解释说道:“应该是‘阳谋’才对,他看准了吕不韦现在的处境。进献这条吕不韦明知有鬼却不得不钻进去的套子。后来,大秦军政两方人马反应过来时,韩-国延续了国祚、吕不韦得到了更多民生财政实权。而大秦怒火爆发的对象——韩-国,或许已经强盛不少,更有把握敌对大秦,也不一定。但是他们得到了时间缓冲是事实了。”
“国师高见,这般见解,图某还是在莫傲的解释下。才弄清楚的一些,不想国师一看就透了。”图先有些崇拜地说道。
李良没有在意他的吹捧,转而说道:“今次图管家约我来见,就是为了这两件事吧。”
图先沉声道:“当然不是为了这些小事,吕不韦将你列为心腹大患,定下计划,准备在那三天田猎期间。不会再容你留在世上。”
“真巧!我凑巧也想趁田猎时干掉莫傲这坏家伙。”李良点点头,这吕不韦昨天那一番话和赠送燕女,摆出与他“误会冰释”的格局,只是为了安他的心。教他不会提防。
自己会上当?
图先笑道:“我早知你不是易相与的了。国师看得真准,若除去此人,等若斩了吕不韦一条臂膀。”
李良奇道:“这些机密,图兄是如何探来的呢?”
图先傲然道:“有很多事他还得通过我的人去做,而且他绝想不到我知道红松林事件的真相。更猜不到我这一向对他忠心的手下会和外人串通,有心算无心之下,当然给我看穿他们的阴谋了。”
李良点头道:“若能弄清楚他对付我的手段,我便可将计就计了。”
图先摇头道:“这事由莫傲和管中邪一手包办,故难知其详。最热心杀你的人是管中邪,一来他想取你而代之,更主要是他想夺回吕娘蓉嫁,若他能成为吕府快婿,身价更是不同了。”
李良叹道:“他想多了吧。”
图先笑道:“吕娘蓉是吕不韦的心肝,若非政太子可能是他的儿子,他早把她嫁入王宫去了。”
看到李良询问的眼光,图先耸肩道:“不要问我政太子究竟是谁的儿子,恐怕连朱姬都不清楚。因为她在有孕前,两个男人她都轮番陪过。”
这件事情,李良一时无语。
……
李良前脚踏进都骑卫所,便接到储君要召见的讯息,匆匆赶赴王宫,嬴政正在书斋内和改穿了长史官服的李斯在密议。
见李良来,嬴政道:“将军的说话对嫪毐果然大有影响,今早母后把我召去,说这家伙实乃难得人材,理该重用,问我有何合适位置,不用说母后是给他缠得没有办法,才要做点事来讨好他。”
李良心中叹息,知道朱姬陷溺日深,不能自拔。
不过也很难怪她,这美女一向重情,否则不会容忍吕不韦的恶行。而庄襄王之死。对她心理造成强烈的打击,使她内心既痛苦又矛盾,失去了平衡,加上心灵空虚,又知想和自己搭上一事没有希望,在这种种情况下,对女人最有办法的嫪毐自然有机会可乘虚而入了。
以她的个性。她需要的是肉-欲的补偿和刺激!
嬴政叹道:“这家伙终是急进之徒,当了内侍官不到几天,已不感满足,刚才我和李卿商量,看看该弄个什么官儿给他哩!”说到最后,嘴角逸出一丝笑意。
成了嬴政心腹的李斯道:“照微臣看。定要弄个大得可令吕不韦嫉忌的职位给他,最好是能使吕不韦忍不住出言反对,那就更坚定了嫪毐要背叛吕不韦的决心了。”
李良这时才有机会坐下来,哑然失笑道:“恐怕任天下人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们和储君商议的竟是这种事。嘿!有什么职位是可由内侍官担当,但又在权力上可与吕不韦或他的手下发生正面冲突的呢?”
李斯灵机一触道:“何不把他提升为内史,此职专责宫廷与城防两大系统都骑和都卫的联系。有关这两方面的文书和政令,均先由内史审批,才呈上给储君定夺,权力极大,等若王城的城守,管辖城卫的廷官。”
嬴政皱眉道:“但这职位已由腾胜负责,此人德望颇高,备受军方尊敬。如若动他,恐军方会有反对的声音。”
李斯道:“储君可再用升调的手法,以安腾胜之心。”
嬴政煞费思量道:“现时内廷最重要的职位,首推禁卫统领,那已由昌平君兄弟担当,其次是李卿的长史,负责一切奏章政令的草议。接着就是内史官了。其他掌管田猎的佐戈官,负责礼仪的佐礼官,主理宾客宴会的佐宴官等诸职位,均是低了几级。我倒想不到有什么位置可令腾胜满意。”
在这些事上,李良一如往常让嬴政自己想法解决,并没有插口,看到他们为难地看着自己,他突然想起了后世大宋的包公,灵光一现道:“既有内史,自然也应有外史,这新职等若王廷对外的耳目,专责巡视各郡的情况,遇有失职或不当的事,可直接反映给太子知晓,使下情能上达,腾胜当对此新肥缺大感兴趣。”
嬴政拍案叫绝道:“就如此办,此事必得母后支持,吕不韦亦难以说话。不过他若是反对就更理想了。”
李斯赞叹道:“项大人真是思捷如飞,下官佩服之致。”
李良道:“最好能在王宫内拨出一间官署,作嫪毐办事之所,那嫪毐便可聚众结党,与吕不韦打对台了。”
嬴政失笑道:“那不如就在新相府对面找个地方好了,打对台自然须面对着面才成。”
三人相望一眼后,终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
吕不韦这回可说是作法自弊,他想出了以嫪毐控制朱姬的诡谋,怎知不但使朱姬对他“变心”,还培养了个新对头出来。
这时内侍入禀,说琴太傅来了,正在外间等候。
嬴政露出欢喜神色,先吩咐李斯如刚才商议的去准备一切,待李斯退下后,长身而起,向李良低声说心事道:“不知如何,自王父过世后,我特别欢喜见到琴太傅,看到她的音容颜貌,心中一片平宁,有时给她骂骂,还不知多么舒服,奇怪是以前我并没有这种感觉。”
又再压低声音道:“除师傅和琴太傅外,再没有人敢骂我了,先王和母后都从不骂我。”
李良明白他的心态,自充当了赢政的角式后,这孤苦的小孩很自然地把疼爱他的父王母后当作了父母,对朱姬更特别依恋。可是庄襄王之死,却使这幻觉破灭了。
朱姬终是重实际的人,并不肯为庄襄王与吕不韦反目,再加上嫪毐的插入,使他知道朱姬代替不了生母赵妮。
而琴清则成了他最新寄托这种思母情怀的理想处所了。
看来,朱姬和嬴政的个性,决定了她的命运。
李良不禁苦恼起来,难道白忙活这么多事?朱姬的命运就不能够更改吗?
系统在就好,推算出需要多少因果能量,直接支付就行,这改命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