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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五年前,你知道霞光万道还有第十重之后,暗中多次派人去我府中行窃,所以我作了个顺水人情,将一本假的剑诀给了你。两年前有段时间,你闭关不出,我便猜到是你的修行出了问题,所以才开始谋划这一切。”
李小花望着这个三弟,“那三日前你去我府上……”
李小树低声道,“自然是给你看的,你跟一条疯狗一般,杀了我那么多人,我又能如何不配合你演戏?当然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家主之争,所谓的程序都是建立在手中的剑的基础之上,这一点你比谁都明白。”
李小花失算了,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三弟,可是算来算去,还是技逊一筹,他既然有胆量谋划这些,自然是练成了霞光万道第十重,如此一来,李倾城怕是输定了。
他在考虑对策,李小树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祖宗规矩就是规矩,家族中的剑手不得干预斗剑大会。”他拍了拍李小花肩膀,在外人看来,似乎两兄弟在闲聊,“你放心,我不会让倾城输得很难看的。”
说罢,他又大声道,“大哥,以后倾城要接手家族之主,我们做长辈地也得检验一下他的成色,看他是否有能力用他剑保护我们这个家!“
李小花忍着怒火,看了李倾城一眼,只见他孑然独立于场内,正好看到了他,李小花向他示意小心。
李小树来到武场之上。
作为其他几房长老,李倾城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但李小树是他三叔,又是族中的要紧人物,恭敬的行了一个剑礼。
“请三叔赐教。”
李小树哈哈一笑,“赐教不敢当,咱们李家以武立家,所以在传位之中才有了斗剑大会一说,只是三叔老胳膊老腿,你稍后下手,可要留情!”说罢也向李倾城行了一个剑礼,意思是两人之间是公平决斗。
李倾城面容变得出奇的平静,右手扣惊鸿剑簧之上,双目紧紧锁住了李小树身体的每一处轻微变化。家族之中,李小树心机最深,他的武功据说是初入通象,但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
李倾城从不轻视对手,更何况这一战,还涉及到族长之位的归属,他不断催动内力,剑鞘之内惊鸿剑,在内力催动下,不住发出低吟声。
“剑吟!”
有人惊呼道,“如此年轻,便已入了通象境!”
习剑之人都知道,修为到了一定程度,手中的剑能与剑的主人之间产生共鸣,这便是剑吟。只有能修成剑吟,才真正算是人剑合一。
锵!
惊鸿剑弹鞘而出,李倾城手中长剑,卷起无比凌厉的杀意,向李小树攻了过去,全身衣衫无风自涨,依然是先前那重复的一剑。
但与之前不同,这一剑并未奏效。
李倾城的长剑刺空了。
在长剑所至之时,李小树瞬间向右边移动了三尺,手中斩龙剑化作十几道剑影,李倾城剑招尽后的所有变招都封锁住。李倾城浑然不惧,剑招使尽,身形再向前突,拉近与李小树的距离,准备与之做近身搏斗。
当当当!
一连十几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李倾城年轻气盛,剑快人灵,但在内力修为之上,无法与浸淫多年的李小树相比,所以准备速战速决。
但李小树不给他这个机会,边战边退,与李倾城保持距离,斩龙剑虚虚实实,使出的正是李家的无常剑,此剑名无常,剑招亦不以常理,东一剑,西一剑,看似杂乱无章,然而对方一有破绽,立即则是一套连招,将对方逼到绝境。
李倾城也修行过无常剑,知道这一剑招的厉害,精神高度集中,每一剑都十分谨慎,做到平稳无错。
场面看似李倾城占据上风,但懂行之人,却知道,李倾城被完全克制了,自始至终,李小树都在牵着李倾城在动。
李小花心中焦急,若破无常剑,需以无常招,李倾城出剑如此谨慎,已是落入了李小树算计之内,只要一有差错,立即便是狂风暴雨的反击。
此刻,他也不顾身份,喊道,“剑无常招,人有常式。”
一句话,惊醒了李倾城,若这样下去,自己必吃大亏,所以在一次变招之中,剑风忽变,使出了玄阳剑,竟是极耗内力的大开大合之势,以剑为刀,砍向李小树。
李小树喊道一声,“妙极!”算定了李倾城后招,剑招歪歪扭扭,向李倾城右边一个身位刺去。
玄阳剑未使尽,李倾城剑式忽变,又换成了诡剑术,刺入李小树虚实不分的剑影之中。
轰!
长剑相交,两人终于拼上了内力。
一道风浪,向四周扩散而来,武功稍逊者,感应到这股剑浪,纷纷向后退去,有躲闪不及者,竟受了内伤。
十几丈外,便有这等剑浪,由此可知,两人内力之厚深不可测,不愧是金陵李家,这一趟观礼,算是来对了。
之前的四场比斗,太过于无聊,让有些人打起了哈欠,但自李倾城与李小树交手后,所有人打起精神,目光紧紧注视场内,生怕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对决。
两人越战越快,不知觉已打了七八十招,而两人所用的剑法,也换了三四套,从未重复过一招一式,众人心叹,也只有金陵李家,才有如此深厚的剑法储备。
李小花暗道,李小树仗着内力浑厚,故意拖延时间,消耗李倾城内力,这是准备等他内力耗尽,以霞光万道一剑绝杀。可此时,场面已是白热,就算知道李小树算计,那也无济于事,这是阳谋,李倾城、李小树都心知肚明。
比武,拼到最后,终究看实力高下。
不知觉间,已过了一炷香时间。
场面虽然激烈,但众人看出,李倾城内力已有不继之相,几次出剑收剑,没有先前那般干净利落。
李小树看在眼中,道:“倾城,李家的剑法,以后你还要多加修行,十年之后,你还有机会。”他边战边说,借此来分散李倾城的注意力。
这两年来,李倾城先后与无数高手交锋,几次甚至生死一线,又哪里会被这种低级手段干扰,一边出剑一边反击道,“那我得祝三叔能活到那一日了。”
一开口,李小树感应到李倾城下一剑招有漏洞,忽然变招,改退为进,接连使出了十招同样的招式:剑劈华山!
这一招是李家先祖从斧招演化而来,刚劲威猛,属于一力降十会之法,无论施剑之人还是迎剑之人,都极耗内力。
变招太快,李倾城来不及变招,只得举剑硬接,一旦被缠斗之上,便是不死不休。
内力在不断消耗,李倾城双手发麻,剑招越来越慢。李小树感应到了对手变化,穷追猛打,也不变招。
一口气劈出了三十一剑。
李倾城长剑一斜,借力逃脱困境,身体向后跃起,人在半空之中,长剑挥舞,幻作了漫天剑影,顷刻间,光芒四射,如无数霞光,将众人眼睛照得无法直视。
“霞光万道!”
“这是李家的霞光万道!”
天下剑道出李家,霞光万道正是李家的镇家之剑招,号称天下第一剑招,然而都是传闻,真正见过这一招的人并不多。
没想到,今日的斗剑大会,李倾城竟使出了霞光万道。
纷纷心中暗想,此行不虚!
李倾城仿佛定在了半空之中,四周剑光将其笼罩其中,仿佛如万弓齐引,随时攻向李小树。
李小树跃起一丈有余,做出了同样的剑式,只是剑身上的红芒,变成了白芒,剑意似乎更胜一筹。
霞光万道,对霞光万道!
武场周围,众人纷纷后退,都知道这一招的威力巨大,就算有幸见识到,但也要保持安全距离,要是被剑气波及,丢了小命,那就不值了。
只是如此以来,苦了后面观剑之人,纷纷骂道,“你们他娘的往后退,我们去哪里?”
砰!
一堵墙被人推倒,众人来到长街之上。
李倾城、李小树两人三十丈之内空无一人。
李小树看到李倾城剑意,心中越发觉得,自己隐忍二十年,这一刻还是值得的,在年轻一代中,李倾城武功最高,但这一招霞光万道,终究只练到了第九重。
李小花心中凉了半截,他终究还是低估了三房,本来以为李小树资质平庸,就算有口诀,也未必能练成第十重,但他此刻也知道,李倾城败局已定。
李小树觉得胜券在握,这一剑后,他便顺理成章,成为金陵李家的家主了。
想到此,他忍不住提醒道,“倾城我侄,二代弟子,以你武功为首,不过你还年轻,还需要历练,再等二十年,这个家主之位,还是你的!”
李倾城道,“废话真多!”
“我是爱才惜才,不知你爹有没有告诉你,霞光万道除了第九重外,还有第十重。此剑一旦发动,便无法收住,你若及时撤剑,或许能保住你的修为。”
李倾城淡淡一笑,“谁说这一招叫霞光万道?”
说罢,李倾城周身剑影渐渐散去,变成了七十二道,又聚成了三十六道,剑影不住的归并,最后变成了六道色彩不同的剑芒。
李小树大惊失色。
李小花、李小草以及李家其余长老,也忍不住惊呼起来。
……
宫内警钟大作,无数禁卫军向太极殿围拢过来。
萧金衍站在太极殿内,不由暗骂自己愚蠢,太容易轻信别人,到头来却作茧自缚。如今之计,就是要在众人合拢之前,突出重围。
无名枪这兵刃太过于显眼,很容易被人认出,他看到龙书案前,横着一柄宝剑,连取在手中,按下剑簧,长剑发出一声清脆吟声,散发着凛冽的寒光。
好剑!
不愧是皇家之物。
萧金衍来不及欣赏,四周打量着大殿内的情形,看到了六根柱子之上,挂着硕大的油灯。
禁卫军统领周宝亮已闻讯赶到,听完小太监之禀报,命令关闭宫门,又将大殿团团围住。
“今日务必将贼人擒住,勿论生死。否则,将是我们禁卫军严重失职,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你们可知道了?”
众人纷纷应是。
周宝亮又道,“太极殿内贵重物件众多,出手之时,务必小心,不要坏了皇家的东西!”
“听令!”
“殿里的人听着,若你此刻弃械投降,我保你死前不受折磨!”
殿内无人应答。
“在给你一次机会,我数到三,外面两百禁军便要冲进去了。”
“一!”
“二!”
“三”字还未说出口,忽然见到太极殿内,有浓烟冒出,有人喊道,“太极殿走水了!”
周宝亮面如死灰。
皇宫进贼,是他失职,若是失火,那将是灭门之罪!
“杀进去,格杀勿论!”
众人破门而入,大殿之内浓烟滚滚,六桶桐油泼洒在太极殿内,火势大作,四处一片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楚贼人藏身之处。
嗖嗖!
人影乍现,传来两声惨叫。
有两名禁军被夺走了性命,周宝亮喊道,“结阵迎敌!”众禁军听令,纷纷靠拢,六人一组,以应对萧金衍的偷袭。
萧金衍躲在暗处,见殿内禁军乱作一团,旋即喊道,“爷爷在此!”
众人纷纷被声音吸引过来,萧金衍早已换了位置,一掌劈中一名禁军后颈,将之击晕,纵身一跃,带人跃到了匾额之后。
此时此刻,若要出去,唯有浑水摸鱼。
他将那名禁军盔甲脱下,穿在了自己身上,又回到殿中,殿内能见度极低,他随手在脸上抹了些烟灰,混入禁军之内。
火势越来越大,禁军咳嗽声不断。
周宝亮见状,“先救火!”
萧金衍随众人出了太极殿,此时太监宫娥也都出来救火,太极殿前有若干水缸,储满了水,众人正以木桶、竹作的水枪灭火。
太极殿硝烟滚滚,火光冲天。
周宝亮道,“封锁皇宫,贼人未抓住之前,谁也不许出去!”
场面一片混乱。
他四处打量,看到不远处告密的小太监站在角落里,神情慌张,旋即过去,拍了他一下,“记得我嘛?”
小太监认出了他,未等开口,萧金衍送过一道内劲,震碎了他的心脉,他转身离开了太极殿。
来到内城墙头,识海已感应到,四周都是禁军,将皇宫内城团团围住,若要硬闯,怕是惊动众人。
于是一路狂奔走向东华门,有守卫拦住,“什么人?”
“禁军虎卫唐大春,奉命去通知六部的诸位大人。”
“可有手令?”
萧金衍指了指太极殿,道,“统领大人正在那边指挥救火,哪里来得及签发手令?你若不信,可去问他!”
“没有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萧金衍道,“手令在此。”
那人正要过来,萧金衍猛然猛然一拳,将那人击晕,向外逃去,其余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喊道,“贼人在此!”
萧金衍哪里理会,施展轻功,一路来到外城的承天门,纵身一跃,双手抓住一块凸起的墙砖,借力再升起两丈,跃出了皇城之外,逃之夭夭。
其余禁军正要追击,被闻讯赶来的周宝亮喝止,“都回来!”
一禁军道,“贼人向南边逃走。”
周宝亮上前便是一巴掌,“哪里有贼人?就算有,也被烧死在了太极殿内!”
那禁军道,“可是……”
“可是什么?”周宝亮压低声音,喝道,“太极殿被烧,皇宫失窃,你不要脑袋了吗?”
他望着萧金衍逃走的方向,问裨将道,“可记住此人相貌?”
“那人脸上都是灰,看不清楚。”
“小顺子呢?”
不久,有人回禀,小顺子已死了。
周宝亮权衡再三,决定压住此事不提,吩咐道,“你去跟围殿的那几个兄弟叮嘱一下,就说天干物燥失火,若是泄露半点风声,以后咱们就在乱葬岗的坟头上作伴了。”
裨将深知事态严重,连告退去办。
萧金衍离开皇宫,找了个僻静无人之处,将盔甲扔掉,又去河边洗干净,心中暗呼好险。
他看了一眼日头,已是未时初刻,也不停留,回到了鼓楼,来找慈悲大师。
慈悲大师在鼓楼楼顶骂了半天,见到萧金衍前来,问,“你去闯皇宫了?”
萧金衍装作一愣,“什么闯皇宫?”
“别骗我了,你看皇宫都起火了。不会是你所作所为吧?”
萧金衍呵呵一笑,“我若有这本事,早已飞黄腾达了,你是多虑了,我不过去了一趟秦淮河,去喝了一顿花酒。”
慈悲大师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喜欢撒谎成精,所以你有没有说谎,我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萧金衍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慈悲大师道,“你根本没钱去逛秦淮河。”
萧金衍笑问,“那我去哪里了?”
“我闻到了一股烤肉的味道,你肯定是背着我去吃了。”萧金衍伸出拇指道,“大师好灵的鼻子。”
“怎么不给我带两个,我快饿死了,你送我下去。”
萧金衍这才将慈悲大师放了下来,又道,“我还有事,之前咱们之间,就算开了个玩笑。”
慈悲大师道,“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啊。”
萧金衍一抱拳,“就此别过。”说罢,向善和坊方向走去。
慈悲大师见萧金衍离去,心中暗想,他身上满是烟味,皇宫失火肯定与他有关。幸亏自己留了一手,否则这姓萧的肯定不会留自己性命。他一步也不肯停留,回到了杀手之家,收拾了金银细软,当日下午,便离开了金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