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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炳继续冷冷地说道:“现在在锦衣卫里,除了我以外,你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你在江湖上的这些朋友,你也说了不会把他们牵涉进锦衣卫来,所以你如果想当你的独行侠,就得心肠够硬才行。今天的事情,就是给你的一个忠告,让你看看我们锦衣卫的行事风格。”
天狼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今天你找来的那个叫凤舞的女人是什么来路?你原来说好这个副总指挥的位置要给我的,怎么又安排了这么一出?现在我成了她的手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还有,她怎么会峨眉的幻影无形剑?”
陆炳的眼中神光一闪:“天狼,天底下优秀的武学奇才很多,我看中的也不只是你一个人,凤舞确实是我今天特意安排的,本来是想对你作个测试,你若是连凤舞都对付不了,以后还怎么在锦衣卫里大展鸿图呢?”
“做我们锦衣卫,除了武功高绝,智谋出众外,一定要心狠手辣,冷血无情才可以,这是你以前在武当,在江湖历练时欠缺的,你杀金刀四杰时的那种暴发力我很喜欢,但那只是在你情绪失控时才会有,我希望你平时杀人时也能这么果断,这么凌厉。”
天狼断然道:“那不可能,你也知道那时候是我情绪失控,如果我真的见人就杀,不问缘由,那和禽兽何异?”
陆炳笑了笑:“放心,我交给你去杀的,都会是该死之人,甚至是由圣上朱笔御批定了死罪的,你杀他们,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今天上台挑战你的那些龙组杀手,每一个都有血案在身,每一个都称不上是良善之人,你杀他们,真的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
天狼的心中浮过一阵厌恶:“陆炳。这些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手下,也是为你卖命的人,你自己都不珍惜自己手下的性命,他们又怎么可能为你全力卖命呢?你现在口口声声说多看重我,是不是哪天要抛弃我,要取我性命时也是毫不犹豫?”
陆炳的嘴角勾了勾:“不要说你,就是我,也随时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我们锦衣卫对内监控群臣,管控江湖门派。对外要刺探敌国番邦的情报。做的事情都是提着脑袋在裤腰带上混的。就好比上次送那个上泉信之去汪直那里时,我也是亲自出马,只带了十个护卫送他们进汪直的老巢,也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你明白吗?”
天狼摇了摇头:“陆炳,你这么一个大特务,跟奸臣严嵩合作陷害忠良的家伙跟我说忠义,报国, 不觉得太可笑了吗?你陷害夏阁老,让奸臣严嵩执掌内阁,这就是你的忠义?”
陆炳的脸色一变,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天狼,你为什么认为夏言就是好人。严嵩就是坏人?这两人都是朝中的大权臣,能爬到内阁这个位置的,又有谁会是绝对的好人,谁是绝对的坏蛋?只是因为严嵩依靠的是你最恨的魔教,你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天狼冷笑一声:“谁忠谁奸。不要说朝野,就是在江湖草莽之中,也早有公论,严嵩靠着给皇帝拍马屁上位,并无治国才能,又靠着陷害边关大将曾铣曾将军而打击夏阁老,这种人会是忠臣?陆炳,你自己投靠严嵩,是不是也当天下人的眼睛都是瞎的?”
陆炳的神容平静,缓缓地说道:“告发曾铣的,还真不是严嵩,而是曾铣的手下大将仇鸾,曾铣的复套之举超过了我朝的国力财力,加上他屡次出塞无功,徒耗钱粮,所以才会让皇上动了杀机,这本就不是简单的忠奸这么简单。”
“天狼,军国大事你现在不太懂,我也不跟你多说 ,你只需要自己想想,如果曾铣真的这么有本事有能力,为何几次带着数万,十余万大军出塞,却从没有跟鞑靼人打过一次大战?没有取得过一次斩首一千以上的战果?反而是让鞑靼人不断地从大同宣府的方向入寇,直接威胁京师?”
“这种情况下,夏言不是建议朝廷加强宣大一线的防备,反而是跟着曾铣一起上书,说要花上千万两银子,占国库一年四分之一的收入,去为他在河套草原筑城防守,你可知道我大明年年国库亏空,守备已经不易,曾铣不思报国,反而要这样大张旗鼓地花钱,你觉得这样的人是个忠臣吗?”
陆炳的这种说法,天狼从没有听过,头上冷汗涔涔,抗声道:“国家的钱都被严嵩这个巨贪给贪了去 ,只要严嵩倒了,自然就会有钱。陆炳,你不能把这个归到曾将军的身上,你锦衣卫不是可以抄家的吗?把严嵩的家抄了,一定是家财亿万,足够给曾将军打仗了。”
陆炳冷笑道:“国家每年入库的白银不过四千多万两,你当严嵩有多少本事,能一个人吃光吗?你还真说对了,这些大臣的贪墨情况我这里都是要派人监控,并且上告圣上的,夏言贪的钱可一点不比严嵩少,你信吗?”
天狼摇了摇头,但心中已经有些开始怀疑起自己一贯的信念了。
陆炳叹了口气:“光是最近这五年,夏言以朝廷的名义给少林寺的各种钱款就有三四百万两银子了,修寺庙,塑金身,少林本来自己有足够的香火钱,但夏言给了这钱后,少林派就用这钱在江湖上各处广开分支,经营各种产业,比如你杀的金刀四杰,就是少林派的还俗弟子们开的镖局,你知道他们每年运镖要赚多少钱吗?你知道他们每年运的镖有多少是夏言手下的党羽和官员们给他的孝敬钱吗?如果没有现实的好处,夏言为什么要去花大钱去扶持武林门派?”
陆炳站起身,直视着天狼的双眼:“我朝在圣上登基之前,收支基本上是能平衡的,不至于象今天这样年年亏空,你可知这一切的根源是什么?那就是嘉靖二年的宁波封贡事件后,夏言上书废市舶司,不让海外商人来做生意了,也不让我朝的渔民下海,所以本朝的一些乱民就跟倭人勾结在一起,形成了为祸东南沿海二十多年的倭乱,攻我州县,杀我士民,你想必也知道这些吧。”
天狼没有想到这个提议居然是夏言提出的,一时间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摇着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陆炳叹了口气:“我后来知道你和那个东洋武士柳生雄霸一起掉入悬崖,你这身武功只怕也是机缘巧合在那崖下学来的吧,想必你也跟他聊过这个问题,那个海贼头子汪直,他的家人和儿子都被我们长期抓起来关押,就是想留着一线和汪直谈判,重开海禁的希望,而夏言却是三番五次上书要把汪直的家人满门抄斩。
天狼,你觉得象他这样不顾沿海数百万生民,只为自己赚一个忠直之名的人,配得上忠臣二字吗?真正为国出生入死的,是只身入虎穴的我,换了夏言,他有这胆子吗?”
天狼叹了口气:“可即使是这样,夏言再怎么也比严嵩要强,他充其量只是好心办坏事,陆炳,你帮着严嵩去陷害夏大人,不觉得良心有愧吗?”
陆炳冷冷地说道:“夏言的罪不是我定的,而是圣上定的,致他死罪的不是贪污*,而是他跟曾铣,一个首辅,一个边将,一唱一合,而且有明确的书信为证,这就是谋反了,你明白吗?我作为锦衣卫,受了圣命去查这两人的关系,难道可以查到了他们的勾结而对上隐瞒不报吗?”